北宋大法官 第388節
一覺醒來,白白多出一塊這么大的地來。 坊墻跟房屋之間還是有距離的,這個區域是不小的,都可以直接搭建棚屋,弄個小茶肆。 在汴梁,這么大一塊地,那怕是十貫,這跟白送的有何區別? …… 第二甜水巷。 “你這間小屋之前是坊墻吧?” “是……是的,我就不勞煩你們巡警了,我之前自己就給拆了?!?/br> “你這里并不阻礙交通,只需要拿著宅契去總警署,繳納一百文錢,這塊地便可屬于你的私宅地?!?/br> “只……只需要一百文錢嗎?” “是的?!?/br> “哎!我待會就去?!?/br> …… “我知道,我知道,去總警署繳納一百文錢更換宅契,我馬上就去?!?/br> “你這里需要繳納十貫錢?!?/br> “為何?隔壁跟我一樣,憑什么他只需要繳納一百文錢,而我需要十貫錢?” “他住宅,你是商鋪,你若是住宅用,也只需要繳納一百文錢?!?/br> “為何?” “我們此番整改,首要目的是為改善民用住宅;其次,商鋪給公共區域帶來的麻煩,是遠高于住宅用地;最后,臨街商鋪要更值錢一些。你若有不滿,可去投訴我,我的警號是218?!?/br> “哎幼!哪能呀!十貫就十貫,我……我明兒就去繳?!?/br> 這些商人當然知道春風十里的官司,他們內心是很忐忑的,不曾想,十貫錢就能夠了事,而且還能獲得合法宅契,將來這店鋪買賣,所得之利,何止十貫??! …… 而巡警動作之快,也令朝中大臣感到非常驚訝。 一點風聲都未透露出來,就直接行動。 這真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還準備吆喝兩句的。 文彥博與司馬光也趕緊出來巡視。 “還以為總警署又會跟頒布車牌一樣,先用小報來宣傳,不曾想,他們這回卻是先派人拆掉坊墻?!?/br> “文公以為,他們為何這么做?”司馬光問道。 文彥博捋了捋胡須,“拆掉坊墻,只會收獲民心,不管今后他們做什么,這部分獲益的百姓,一定會全力支持他們的,但若先在小報上面刊登整改內容的話,必然是會引起不少人反對?!?/br> 司馬光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只要總警署暫不公布其整改內容,縱使朝中官員扇風點火,所引起的恐慌,也是非常有限的,畢竟大家都更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實?!?/br> 文彥博道:“關鍵還是要看后面執行的怎么樣?!?/br> 給人好處的事,傻子都能夠完成。 冬冬冬! 冬冬冬! 突然一陣密集的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舉目看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汴河大街。 又尋聲望去,只見對面店鋪前,圍著不少人,懷著好奇,二人走了過去。 只見一個巡警,將一塊木牌敲入墻內。 文彥博向一個圍觀游客問道:“這是在干什么?” “聽說是掛門牌號?!?/br> “門牌號?” “說是坊墻拆了,故設這門牌號,將來便與管理?!?/br> 邊上一人道:“這就與那車牌一樣,只不過是掛在門墻上面?!?/br> “可是不一樣,車牌號可得要錢,這門牌號可不收錢?!?/br> “誰說不要錢,可也得收十文錢手工費?!?/br> “這才多少,跟沒收一樣?!?/br> …… 司馬光踮腳仰頭看去,只見那塊門牌號上面寫著“汴 8058”,驚訝道:“已經弄了八千多戶了?” 一人笑道:“不是八千多戶,是五十八戶,但凡是6或者8開頭的,就全都是商鋪。1開頭的,就全部是官衙。二開頭的,就全都是租公房,剩余的就全部是民宅,前面那個字就是街道名稱第一個字?!?/br> “原來如此?!?/br> 司馬光稍稍點頭。 文彥博撫須道:“他這符號真是越看越妙??!” 司馬光點點頭道:“要是寫幾個字上去,大多數人可都不認識,可這幾個符號,哪怕是大字不識的,也全都認識。這門牌號,確實非常利于管理?!?/br>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兵貴神速 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店門前門庭若市,但卻都是隔壁店的。 此時的法援署就是如此。 范純仁自然是心有不甘,于是他放下身段,直接跑去隔壁搶生意。 隊伍都排到我店門口了,真是豈有此理。 “小哥,不知總警署是否有強迫你們來此交錢?” “你是什么人?你按著什么心?” 那小哥頓時一臉謹慎地看著范純仁。 范純仁忙解釋道:“我是法援署的,如果他們有強迫你,可來我這里投訴,我會免費為你們爭訟?!?/br> “哎幼!你們這些耳筆可真是陰險,為了賺錢,竟想慫恿我們的爭訟,真是豈有此理。走開!走開一點!” “我……” 范純仁是一臉郁悶。 你不懂免費的意思么? 邊上一位商賈裝扮的大叔突然道:“你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連范先生都不認識,將來你真遇官司可別來這求助?!?/br> 那小哥忐忑地瞧了眼范純仁。 范純仁不與他計較,反而報以歉意:“是我問得不妥,嚇到了這位小哥,但我并無壞意?!?/br> 那小哥也趕忙道:“抱歉!先生勿與小子一般見識?!?/br> “哪里!哪里!”范純仁笑道。 忽聽得后面一人道:“范先生有所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上趕著給官府交錢,可真是一大奇聞??!定是受人所迫?!?/br> 大家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不修邊幅的老者走了過來。 范純仁微微頷首示意。 那商人大叔笑道:“老哥誤會了,我們可是自愿來的,沒人逼迫我們?!?/br> 老者直搖頭道:“這如何可能,那坊墻占都占了,不繳這十貫錢,官府還能拆了咱們的不成?!?/br> 那商人大叔道:“話雖如此,但萬一真拆了,那咱可就虧大了。而且即便不拆,這錢咱們也得交??!” 老者好奇道:“這其中有何玄機?” 范純仁也是好奇地看著那大叔。 商人大叔言道:“因為馬家和陳家那邊已經對外宣布,但凡存有侵街行為房屋,一律是以新宅契為準,否則的話,侵占所占用地一律不算尺寸。 原因就是他們也不敢保證,將來官府就不會去拆掉。要不交這十貫錢,將來在房屋買賣時,至少至少都得虧個上百貫?!?/br> 范純仁稍稍點頭。 現在房貸已經是深入人心,馬家要是不提供貸款,這房屋可就不好賣??! 邊上一人突然道:“許多街道,若沒點關系,大家可不敢隨便亂侵街的,就如我家,我平時也就敢搭個小棚子,多擺兩張小酒桌,冬天于闐還沒法用,但如今我可以搭一間小棚屋,只需要繳十貫錢,但可是算我家的宅地?!?/br> “原來如此?!?/br> 范純仁點點頭,又向那位老者伸手示意屋里坐。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王安石。 司馬光、文彥博是走現場去督查,他不是,他就盯著錢。 因為他知道,關鍵在錢,而不在于拆建。 只要錢到位,隨便你拆。 回到法援署。 范純仁給王安石泡上一杯茶。 王安石端著茶杯就笑道:“可惜你如今無官職在身,要是在諫院,就可以上奏彈劾總警署,與民爭利,隔壁真是搶錢??!” 話語中充滿諷刺的意味。 他其實很欣賞范純仁的私德,但范純仁始終與他走不到一塊去,以前也是天天跟他唱對臺戲。 范純仁笑道:“如今總警署只是拿著坊墻之地,去籠絡這些百姓、商人,但我相信總警署絕不是要施惠于民,這好戲還在后頭,王學士先勿用著急?!?/br> 王安石呵呵一笑:“我知道,這好戲在后頭,但我想問你范堯夫一句,他們做得有錯嗎?” 范純仁捋了捋胡須,“王學士指得是什么?” 王安石道:“當然是整改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