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64節
那臭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招?曹評是一頭霧水,又道:“對了!你們還收三十文錢的手續費?” 陶勇漢忙道:“副帥,這三十文錢,俺們可是一文錢也沒有賺?!?/br> 曹評愣了愣,“此話怎講?” 陶勇漢道:“都是讓那些工匠給賺了,張三找來好幾十個木匠,他們負責在馬車上面刻車牌號,哦,還有在馬鞍上寫車牌號的文吏?!?/br> 曹評眉頭一皺,“咱步軍有得是工匠,可以讓他們來幫忙,又何必花這錢?!?/br> 陶勇漢低聲道:“小人當時也是這么跟張三說得,可張三說,這都是小錢,靚號車牌才是大錢?!?/br> 曹評道:“什么靚號車牌?” “比如說四個二,一二三四,這都屬靚號?!?/br> 陶勇漢道:“據說這些靚號車牌,還得拿去買撲,價高者得?!?/br> “花里胡哨?!辈茉u哼道:“傻子還會花錢買這東西?!?/br> 陶勇漢道:“好像衙內買了好幾塊?!?/br> 曹評嘴角抽搐了幾下,陰沉著臉道:“張三來了沒?” 陶勇漢忙道:“來了!正與衙內他們河對岸的校場?!?/br> 曹評眉頭一皺,“那邊也在上車牌嗎?” “沒有?!?/br> 陶勇漢搖搖頭,道:“小人也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br> …… “哎!老哥,你們這是在干什么,排這么老長的隊?!?/br> 但見一個蓬頭烏面的中年人,沖著一個趕著驢車的老漢問道。 那老漢道:“你不知道么,今兒要開始發車牌了,咱們在這等著上牌?!?/br> 中年人驚訝道:“車牌?可是我聽說這事大伙們都反對,都說不來領,你不知道么?!?/br> 那老漢嗨了一聲:“光嚷嚷有啥用,人家都開始發了,那肯定就是上車牌,咱要不是不領,萬一真的沒有車牌,就不準上街,那咱可是連生計都沒了?!?/br> 后面一名小哥道:“大叔,你別抱怨,說不定今后有好處?!?/br> 中年人問道:“小哥,你這話又從何說起?” 小哥道:“那報上不都說了么,以后可能會限牌,那到時咱有車牌,可就吃香咯?!?/br> 中年人呵呵道:“這你也信?” 小哥道:“為啥不信,城里就這么大,這車馬多了,人都走不了道了,你等著好了,用不了多久就會限的?!?/br> 老漢呵呵道:“小哥,要真如你所言,那可就好了,咱有車牌,貨就只能咱們來拉?!?/br> 小哥笑道:“要不是這樣,咱犯得著這么早來排隊么?!?/br> 中年人撫須不語。 “恩師?!?/br> 這時,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中年人稍稍點頭,便與那年輕人往河邊行去。 這中年人正是王安石。 而那年輕人則是呂惠卿。 呂惠卿納悶道:“恩師,明明大家都很反對此事,為何會有這么多人來排隊上牌?!?/br> 王安石手指隊伍那邊,“你看看,都是一些什么人在排隊?!?/br> 呂惠卿都沒有看,便道:“我來的時候就觀察過,全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或者商人?!?/br> 王安石點點頭道:“是呀!可就沒有一個官員,因為官員是知道,只要大家都不去領,這法就執行不了??砂傩詹恢?,他們可是為了生計,若真拿不到牌,這生計可就沒了,他們哪里敢賭?!?/br> 說到這里,王安石微微皺眉,“你家若有驢馬,得趕緊來上牌,小心被那小子整?!?/br> 呂惠卿驚詫道:“恩師此話怎講?” 王安石道:“以張三那睚眥必報的性格,我看他一定會限牌的,而那些官員們肯定是最后面沒有辦法才來,到時他一旦限牌,亦或者抬高上牌的難度,哼,那些官員有馬車就都不能坐,就只能去租車?!?/br> 呂惠卿驚訝道:“恩師未免也太高估張三,就是步副帥親自出馬,也沒有這權力?!?/br> 王安石笑道:“如今大家是在抱怨,此法與民心相悖,可等到這些人都上了車牌,那自然就期待別人沒有車牌,到時他再限牌,那就是民心所向,你等著看好了,到時候,張三肯定是要敲他們一筆錢?!?/br> 呂惠卿聽得是目瞪口呆。 這樣也行? …… “假的!這一定是假的!這都是張三請來的人?!?/br> 剛剛來這里準備好看好戲的谷濟,看到眼前此景,這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他絕對不信。 這太假了。 此法就沒有人支持,不可能會有這么多人。 他身旁的仆從突然道:“老爺!那不是白礬樓的老李么?” 谷濟定眼一瞧,還真是白礬樓經常派去他家送酒的車夫,“真是他,你去把他叫來?!?/br> “是?!?/br> 過得一會兒,那仆從便領著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李二見過谷寺事?!?/br> 那漢子抱拳一禮。 谷濟就問道:“李二,你咋跑來排隊了?” 李二道:“回谷寺事的話,是我家老爺讓我來的?!?/br> 谷濟氣不打一處來:“你家樊員外是眼瞎了,還是耳聾了,不都說了么,不要搭理這事,這法就下不來?!?/br> 李二哭喪著臉道:“我老爺說這光打雷不下雨,外面都已經吵得這么兇,朝廷也不收回車牌令,這事……就……就沒譜,而且這錢……也沒多少,故此……” 其實這就是商人的心聲,你們喊得兇,有個屁用,朝廷又不收回,那誰敢去賭??! 谷濟怒斥道:“鼠輩!一群鼠輩!我們這些大臣都不上車牌,這要抓也得先抓我們,你們怕什么??煨┗厝?,我向你保證,不領也不打緊?!?/br> “???” 李二回頭看了眼,“谷寺事,你看……這么多人,他假不了??!” 谷濟道:“你傻呀!那都是張三請來的?!?/br> 李二道:“應該不是的吧!這里面的人,我可都認識好些個?!?/br> “你……真是沒出息,行行行,你家有錢,隨你便吧,老夫不管了?!?/br> 言罷,就氣沖沖地走了。 岸邊,柳樹下,三個老者是默默注視著暴走的谷濟。 這三人正是司馬光、呂公著和文彥博。 呂公著道:“這谷扶傾都被氣走了,估計不是請來的人?!?/br> 文彥博也看不明白了,納悶道:“張三到底使了什么邪術,明明都反對,卻又有這么多人來這里上牌?!?/br> 司馬光撫須沉吟半響,道:“小報?!?/br> “小報?” “嗯?!?/br> 司馬光點點頭道:“這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到底那新聞報上,是寫明一切法律法規,同時巡檢司也貼出告示,而那些反對聲,是你一句,我一句,百姓肯定會選擇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br> 呂公著道:“君實言之有理,許多百姓拉貨,那都是為生計,誰敢拿自己的生計去賭,況且,一年下來,也沒有多少錢?!?/br> 文彥博若有所思道:“看來當初王介甫說得很對,這小報的威力,的確不容小覷?!?/br> 這些士大夫似乎都還活在過去,認為憑借嗓門去控制輿論,在百姓看來,這白紙黑字比嚷嚷肯定是要靠譜一些。 而且傳播范圍也廣。 看似輿論好像都在反對,但他們內心的想法,其實已經被報刊控制住。 這邊限牌,那邊招人。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誰特么敢賭。 …… 而那邊曹評也來到河對岸的校場,剛剛進入校場,就聽到一陣助威聲。 “好!” “哥哥可真是好騎術?!?/br> “吼吼!衙內!衙內!” …… 曹評尋聲走了過去,但見曹棟棟驅使著一輛馬車,在一堆障礙物中疾馳。 一眼看去,曹評就知道兒子在干什么。 是在進行科目二考試。 也就是“逐水曲”,駕車在彎曲河道上,快速繞過一些障礙物。 科目一就是“鳴和鸞”,簡單來說,就是摁喇叭,但是要有節奏的,不是死摁。在馬車上掛著鈴鐺,以驅馬之術,來調整鈴鐺節奏,提醒路人是一種節奏,會車是一種節奏,遇到身份地位高的又是一種節奏。 科目三就是“過君表”,就是起停剎車。 科目四就是“舞交衢”,相當于路口,十字路口怎么會車,怎么從大道上轉入巷道。 其實還有科目五,但那是專業范疇,士兵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