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28節
想哭! 王安石真是備受打擊。 這特么是為什么? …… 一直在家養病的富弼,今兒也隨大流,出得門來,與文彥博來到一個小茶館吃早餐。 富公之意是在報不在早點??! 畢竟名士報不零售的,只能看這里看。 “這韓稚圭真是一點沒變??!” 富弼放下報來,呵呵直笑。 文彥博小聲道:“更絕的還在后面?!?/br> 富弼忙問道:“此話怎講?” 文彥博道:“我聽聞韓稚圭明兒就離京回大名府去了?!?/br> 韓琦不是在京任職,只是掛了個宰相頭銜,而是在大名府擔任安撫使,主管河北四周的軍政。 本來過年后就得走,他一直拖到現在。 富弼稍稍一愣:“他這是將風頭搶走,可連還手的機會,都不給王介甫。這倒是像韓稚圭手段,讓你堵得慌,還要讓你無可奈何?!?/br> 文彥博瞧了眼富弼,笑吟吟道:“富公不會是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吧?!?/br> 富弼神情一斂,瞪他一眼。 不會說話,你就少說一點。 當年,在擁立英宗一事上面,他剛好在家守孝,結果讓韓琦一下子將他給甩到后面,一直都未緩過來。 …… 而當司馬光看到韓琦這篇文章時,直呼:“我不如韓相公也?!?/br> 他也想到如何勝王安石,今兒正準備去找張斐再發一篇,結果韓琦的文章已經發了出來。 可見韓琦早就看透這一點。 但是司馬光也不氣餒,畢竟他又不是跟韓琦比,他是要跟王安石比,韓琦都已經開了路,這必須順上去踹上一腳,在文章上擊敗王安石,還有比這更爽的事嗎? 揣著文章就去找張斐。 汴京律師事務所。 “???” 張斐一臉錯愕地看著司馬光,“司馬學士又要發表文章?” 司馬光都有些尷尬,不悅道:“怎么?有了韓相公的文章,就嫌棄老夫的文章?” “不敢!不敢!” 張斐趕忙解釋道:“只是我沒有想到,司馬學士這么快又要發表文章?!?/br> 司馬光咳得兩聲,“是這樣的,新律已經修改完了,但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我想借你這小報,先廣而告之,且看看大家有何看法,若有不當之處,自當改之?!?/br> 這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你還真挑不出毛病來。 而且,這其實是最好的方式,先放風出去,看看反應。 張斐拱手道:“司馬大學士深謀遠慮,秉節持重,實在是令晚輩汗顏。那晚輩就將司馬大學士的文章,刊登在名士報上面?!?/br> 司馬光點點頭:“隨你?!?/br> 將文章交給張斐,便趕去上班了。 許芷倩都傻了。 韓琦走了,司馬光又來了。 沒完沒了了呀! 一看文章,許芷倩都替王安石捏了一把冷汗,“看來他們都已經知道如何贏王叔父了?!?/br> 司馬光的文章表面上提得新律,其實是在闡述司法,又拿衙前役為例,在闡述司法的重要性。 表示許多衙前役破產,是因為執法不嚴,官府害怕自己承擔損失,故而在遇到衙前役的案子,就不經具體審判,直接要錢。 并且以史家一案為例,表示若想解決差役弊端,首先要伸張司法,讓衙前役得到公正的審判,而不應以利為先。 王安石新法就是講利,這里他又殺王安石一刀。 這些天才玩起文墨來,比鍵盤俠強上百倍,處處藏著殺機。 張斐樂呵呵地笑道:“斗起來了就好,斗起來了就好,這回我是鐵發了,哈哈,孔圣人來了也攔不住啊?!?/br> 說著,他向外面喊道:“李四?!?/br> 李四入得屋來,“三哥,啥事?!?/br> 張斐道:“幫我約陳懋遷?!?/br> 許芷倩詫異道:“你約陳員外作甚?” 張斐呵呵道:“我要買房?!?/br> …… 大家都在笑,唯獨王安石在吃癟。 王安石是氣瘋了,拍著桌子罵道:“韓琦這老狐貍,他這文章分明就是討好取巧,減輕一點賦役,就能解決問題嗎?他這純屬花言巧語,博取民心,不行,我得寫篇文章回擊他,拆穿他的面目?!?/br> 呂惠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王安石道:“有話你就說?!?/br> 呂惠卿道:“我聽說韓相公馬上回大名府了?!?/br> 王安石聽罷,眼珠子都快鼓了出來,咬牙切齒,“這只老狐貍?!?/br> 呂惠卿又道:“恩師,這么下去,你是斗不過他們的,邸報攏共才發幾十份,官員們分都嫌少,還只能自己去抄錄,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 可是張三那小報,一發就是數百份,恨不得是人手一張,所引發的動靜,根本就無法比。恩師也可以在小報上面發表文章,讓張三多印一點,咱直接賣去大名府,也不讓韓琦安心?!?/br> 這廝手段也非常狠得,你韓琦想跑,你跑得了嗎。 “不行?!?/br> 王安石果斷拒絕。 呂惠卿都傻了,“為何不行?” 王安石道:“這比得是文章,若是我不找張三,我就贏不了,那最終這贏家是誰,是他張三,誰得張三誰贏啊?!?/br> 呂惠卿無語了。 就算都發小報,比得還是文章啊。 張三就只是個工具人??! 但是他也清楚王安石的個性,一鉆牛角尖,就很難出來,苦口婆心道:“邸報的數量有限,就是恩師的文章寫得再好,也是很難贏的?!?/br> 王安石道:“可見這進奏院需要改進,人家民間作坊都用印刷,進奏院還在抄錄,那些官員真是不思上進,都應該被辭退?!?/br> 第二百五十七章 混戰 王安石被戲稱拗相公,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的性格就是很抝。 一旦他認定的事情,別人是很難去改變的。 如果他不是這個性格,歷史可能就不會有王安石變法,他就是憑借著這一股執念去變法的。 可見凡事都是有兩面的。 另外,與別人的不一樣,王安石的執拗和堅持,往往是有著充分的理由,使得他去堅持這么做。 他不是那種脾氣又臭,又不講道理的人。 在官司上,他曾與張斐合作密切,但在這事上面,他卻選擇不與張斐合作。 雖然其中也有斗氣的原因,但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執政理念是崇尚國家主義。 國家控制一切。 打官司最終還是官府判決,而不是耳筆。 但邸報輸給小報,無論公私,這都是他無法容忍的。 他的第一想法,不是說咱也去找張斐幫忙,而是又去到進奏院。 揪著那主事邢直,就是一頓狂噴。 朝廷的邸報,被民間的小報碾壓,你們玩了近一百年,可人家張斐才弄了半年,你們就潰不成軍,養著你們這一群廢物干什么。 “今后邸報,一律要采用印刷,而不能再用抄錄?!蓖醢彩枪麛嗟卣f道。 邢直被訓得都已經抬不起頭了,結結巴巴道:“王大學士……下官……下官……” 王安石道:“怎么?筆墨不如人家,現在連話說不利索了嗎?” 邢直頂著一頭大汗:“回王大學士的話,即便咱們改用印刷,也……也不是那小報的對手?!?/br> 王安石驚訝道:“為什么?” 邢直道:“不滿王大學士,我們也研究過那小報,從他們的行距間隔,以及墨色、字體來看,他們用得不是傳統的調版印刷,而是用得活字印刷?!?/br> “活字印刷?” 王安石眉頭一皺,“我想起這活字印刷了,不錯,將這活字印刷,用于小報,的確是非常合適,那你們也用??!” 邢直道:“下官不知王大學士是否知曉,在慶歷年間,我們也曾試用過這活字印刷術,但是印刷出來的效果,是遠不如凋版印刷?!?/br> 說著,他拿出一份凋版印刷出來的黃歷,又拿出一份正版書鋪的小報,將二者放在一起,“王大學士請看?!?/br> 王安石看罷,稍稍點頭:“二者對比起來,不管是墨色均勻,還是字距,都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