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賭博毀所有。

    金錢是能夠扭曲一切價值觀的。

    而就在張斐趕往開封府的半途中，那邊李國忠等人都已經在開封府等候，可真是乖得不行??！

    “李通判！”

    “小人見過李通判?！?/br>
    ……

    見到李開來，李國忠等人紛紛起身，躬身行禮。

    畢恭畢敬。

    在這一剎那，李開猛然覺得，自己其實并不討厭這些耳筆，就只是討厭張斐而已。

    你看這些耳筆，多么的可愛，多么的乖巧，惹人撫摸。

    同是耳筆，為何差距這么大呢。

    李開不禁暗自感慨一聲，是面帶微笑地向李國忠道：“李行首?！?/br>
    “小人在?！?/br>
    李國忠又是拱手道。

    李開道：“呂知府認為那種新得審問方式，要更為公平一些，不知你們能否適應?！?/br>
    以前哪有什么耳筆對懟，這是張斐帶來的，但是并沒有確定下來，到底該以何種方式審問，又是怎樣的規矩。

    之前都是各方先商量好，但那都是不成文的規矩。

    李國忠等人面面相覷。

    對于他們而言，當然是老得比較適合，故此旁邊頂著被告身份的周才，突然起身，道：“李通判，這對于我們而言，可是不公平??！張三畢竟用這種方式打過好幾回?！?/br>
    李開一招手。

    李國忠和周才立刻與他走到角落里面。

    李開低聲道：“其實這種審問方式，要更加有利于你們?！?/br>
    周才問道：“此話怎講？”

    李開道：“你們莫不是忘了，那新得審問方式，可就是為了對付張三而改的，要是用老得方式，張三能夠說得天花亂墜，而且，那小子啥都敢說，我怕他們到時都不敢接話?！?/br>
    那方式是張斐帶來的，可不是張斐設計的，最初林飛那場官司，黃貴出來幫著爭訟，到后來范純仁出現，要求王安石上證人席。

    這都是為了對付張斐，不是說幫著張斐。

    李國忠稍稍點頭：“李通判言之有理，其實那種新得審問方式，咱們也研究過好些天，是做足了準備，并不怕他?！?/br>
    “那就好?！?/br>
    李開點點頭：“此案可能要審許多日，你們也有時日去熟悉，別太緊張，若有問題，我也會給你們使眼色的?！?/br>
    “哎幼！那真是多謝李通判?！?/br>
    “贏那小子，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br>
    ……

    李開主外，安排這些耳筆、證人，以及那些前來觀審的賓客。

    而黃貴則是主內，負責準備待會要用到的文案。

    …，

    這場官司，開封府要準備資料也是非常多的，畢竟關乎一百零八人的稅務，三司那邊就運了整整兩大車的文案過來。

    開封縣、祥符縣，也都送了兩三輛車文案過來。

    黃貴翻著那剛剛被烘干的皺巴巴的賬簿，又偷偷瞄了一眼呂公著，“知府，你不看看嗎？”

    呂公著放下茶杯來，“不用了，你將待會要用到的準備好就行了，待會他們提到時，你再拿給我看。

    ”

    “是?！?/br>
    黃貴點點頭。

    勾院的賬簿，昨天才送來的，不過呂公著是一眼沒看，就怕臟了自己的眼睛。

    ……

    而就在他們在準備時，門前已經是人滿為患，導致這些前來觀審的官員，只能往側門走。

    “范司諫怎么看？”

    錢顗向身旁的范純仁問道。

    范純仁搖搖頭：“不好說，此次官司最重要的是證據，而目前他們全都是藏著的，并沒有完全交給開封府，誰輸誰贏還得看他們在公堂上能拿出什么證據來?！?/br>
    錢顗點點頭，嘆道：“前些天勾院漏水，絕不是個意外，只怕這回張三是兇多吉少??！”

    范純仁道：“聽聞錢御史還就此事上奏官家？”

    錢顗點點頭：“不過沒有證據，我也不敢亂說，我只是建議官家派人過去保護好證據，好像官家也派了人過去調查，但并沒有查到什么?！?/br>
    忽聽得伸手有人喊道：“范司諫?！?/br>
    范純仁回頭看去，“蘇子瞻?！?/br>
    來者，正是蘇軾、蘇轍兩兄弟。

    蘇軾上前來，先是向二人拱手一禮，又笑問道：“這回他們為何沒有請范司諫出馬？”

    一旁的蘇轍頓時要抓狂了。

    我們真的是親兄弟嗎？

    范純仁神色微微一變，稍顯尷尬道：“也許他們是見我接連幾次輸給張三，故此對我沒有信心吧?！?/br>
    他倒是不想幫那些地主辯護，但是蘇軾這么一問，他這么回答的話，就顯得自己在找借口，他索性就直說了。

    蘇軾笑道：“范司諫此言差矣?！?/br>
    蘇轍悄悄拉了下蘇軾的袖子，低聲道：“二哥，你就少說幾句吧?！?/br>
    蘇軾權當沒有聽見。

    范純仁問道：“不知子瞻有何高見？”

    蘇軾道：“其實之前幾回，范司諫也不是沒有贏得機會，只不過范司諫太注重道德，主動放棄了很多機會?！?/br>
    錢顗皺眉道：“注重道德有何不可？”

    蘇軾笑道：“打官司就與打仗一樣，重點是要戰勝對方，只要手段不違反規矩就行，無須講任何道德，畢竟最終判決的又不是耳筆，而是上面主審官?！?/br>
    范純仁稍一沉吟，點點頭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鳖D了一下，他又道：“聽聞你想進檢察院?！?/br>
    蘇軾笑著點點頭：“是有此意?！?/br>
    范純仁呵呵道：“希望到時能夠見到子瞻在公堂上的風采?！?/br>
    …，

    蘇軾拱手道：“承司諫吉言，但愿有這機會，我可早就向跟張三那小過上幾招了?！?/br>
    范純仁笑道：“若是這場官司，張三還能贏的話，我想應該有機會的?！?/br>
    蘇軾微微笑道：“這場官司，張三一定贏，我都下了五十貫錢，只可惜賠的有些少?！?/br>
    蘇轍突然道：“二哥，你哪來的錢？”

    “我……”蘇軾當即愣住了。

    蘇轍審視著蘇軾，“二哥不會是從床底下拿的吧？”

    蘇軾忙道：“哎喲！三弟，你怎將我們藏錢的地方說出來?！?/br>
    范純仁與錢顗相視一眼，皆是哭笑不得，說了句“告辭”，便先進去了。

    蘇軾本想跟進去，蘇轍是一把拉住他，“二哥，那可是咱們下個月的租房錢，你怎能拿去賭?！?/br>
    蘇軾道：“三弟放心，哥哥一定贏?！?/br>
    蘇轍立刻道：“這十賭九輸，哪有一定贏的道理?！?/br>
    蘇軾也知道這老弟的性格，“哎幼！大不了哥哥去青樓，賣幾首詞，

    換點錢來就是，咱哥倆讀了這些年的書，還能餓死不成?！?/br>
    蘇轍頭疼得緊，“下回我將錢藏到司馬大學士家去?！?/br>
    “??？”

    ……

    他們兄弟進去不久，只見兩個老頭乘著綠蔭，慢悠悠地往這邊行來。

    正是王安石與司馬光這一對冤家。

    這回他們倒是沒有在門口遇上，而是在前面那個路口就來了一個遭遇戰。

    除了相互擠兌，似乎二人也沒啥共同語言，畢竟他們的共同愛好，都是那么得枯燥無趣。

    “君實，你最近可有在家反??？”

    “反??？”

    司馬光納悶地瞧著王安石，“我反省甚么？”

    王安石道：“這就是藏富于民的結果?！?/br>
    司馬光哼了一聲：“你又是否在家反省過，你打個官司，那勾院屋頂就漏水了，你要是變法的話，不得黃河漲水??！”

    王安石點頭道：“不瞞你說，我還真反省過?！?/br>
    “是嗎？”司馬光問道：“你倒是說來聽聽?！?/br>
    王安石道：“我就是想借這場官司，看看他們到底有何手段，等我變法時，就曉得怎門治他們?！?/br>
    司馬光呵呵兩聲：“你見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