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77節
趙頊哼道:“這話也就你能說得出口,王介甫、司馬君實可都不敢放此狂言,那不只有你去做。你想想該如何做,能夠將草寇的稅收上來,朕會全力配合你?!?/br> 不等張斐開口,他又緊接著說道:“還有那小報的事,朕也不打算作罷,先留著這一手,以備不時之需,也交由你去安排?!?/br> “?” 張斐咳得幾聲:“陛下,這事今后再談,咱們先將眼前的事做好,如果真要打官司,這賬目還不夠完善,陛下得先暗中派人搜查更多的證據?!?/br> 趙頊哼道:“朕明兒會派人聯系你,你自己去 安排吧,朕可沒你能耐,收不上那草寇的稅?!?/br> 完了!這牛皮好像吹大了一點。 第二百二十章 夠狠、夠jian、兄弟多 為什么張斐一味強調治國先治吏,就是因為北宋的頂層設計,可以說是非常不錯的,已經具備一個管理商業社會的能力,就是稍微臃腫了億點點。 就說那文官第一天團,個個管理能力都是非常強的,就沒有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人才補充方面也是沒問題的。 就連最令人詬病的以文馭武,其實理念也是沒問題的,戰爭就是政治的延續。 哪怕是千年之后,但凡是一個成熟的政治架構,都是文官做主,就不可能讓武將來決定打與打不,如果讓武將來決定,戰爭是根本停不下來。 不打仗武將怎么升官。 不該就是這宋朝的皇帝、文臣喜歡遙控直接指揮戰爭。 這就離譜了。 打與不打,是文官決定,但是怎么打,就應該交給武將來決定。 宋朝的主要問題其實是集中底層。 底層就是良莠不齊,魚龍混雜,還是之前那一套,什么鄉長,里正。 跟頂層比,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頂層是完全可以應付農業進入商業,富弼、王安石、司馬光都是有著宏觀經濟概念,也知道該怎么去調控,只是理念不一樣。 但底層對此卻是無能為力。 就說收稅。 唐朝是均田制,收稅就只需家家戶戶去敲門,去要,去討,去搶,簡單粗暴。 但在宋朝是完全不能這么做的,必須要以地契和契稅為主,因為宋朝的土地事可以隨便買賣的,收稅的人必須要認字,會算術,而且每年至少更新兩次地籍冊。 更別說比農稅復雜一萬倍的商稅。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是完全應付不過來,導致有些百姓多繳稅,有些地主就少繳稅。 底層一定要專業化。 專業化的結果就是支出成本倍增。 其實宋朝也想專業化,比如說審計、法醫都已經專業化,但還是太少了一點,沒別的原因,就是沒錢。 故此專業化的一步,必須是稅務專業化。 得先將錢給收上來,才有資格進行全方面的專業化。 而且,就這稅務官司而言,沒有專業化支持,是難以長久的,不可能每個稅務官司,都有皇帝、宰相在后面幫忙。 神宗聽懂了! 故此他幾乎都沒怎么考慮,就決定要嘗試一下。 在為國斂財這一點。 王安石是神宗見過最狠的,沒有之一,但最狠的王安石,也從未想過去向草寇收取契稅。 只能說一山還有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 真是太狠了! 他喜歡! 你造反可以,但尼瑪不能不交稅??! 這才是真正的為國斂財??! 送走神宗之后,張斐直接就在許家吃得粗茶淡飯,期間跟許遵聊了聊這事。 當然,他與趙頊悄悄話,并沒有泄露許遵,談得才是起訴一事。 對此許遵無法給予他太多意見。 因為從律法上來說,是完全可以的,任何人都可以去告發別人偷稅漏稅,朝廷是鼓勵的。 但邏輯上又是矛盾的。 王安石貴為參知政事,他本身就擁有查稅的權力,若有證據,可以直接派人去,委托人起訴,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但是這個矛盾對于張斐而言,又是不存在的,他收錢就得辦事。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將狀紙寫好,然后送去開封府。 至于能不能成,那與他無關。 “三郎,你回來了?!?/br> 高文茵還是一如既往地賢惠得有些過分,站在前院面帶微笑地迎接張斐。 張斐只是稍稍點頭,突然看向一旁的小桃。 目光中帶有一絲殺意,令小桃心中一凜。 “小桃!” “在!” “今后不準在庭院里面曬太陽,吃蜜餞了?!睆堨趁嫔珖烂C道。 “我知道了,多謝三哥關心?!?/br> “關心?” “三哥不是怕我曬著么?” 小桃感動道:“最近天這么熱,我一般都是在廊道上吃?!?/br> “!” 這妮子,不可教也。算了!張斐又看向高文茵,“還有夫人你?!?/br> “我?” 高文茵一臉錯愕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你不能光在我做事的時候幫我驅趕蚊蟲,我睡覺的時候,你也要幫我驅趕?!?/br> 高文茵忙道:“三郎睡覺前,我都會去看看的,三郎最近睡覺有蚊蟲嗎?” “是嗎?” 張斐眨了眨眼:“難怪我睡覺從未被蚊蟲咬過,真是多謝夫人?!?/br> 高文茵微微頷首道:“不謝,這是我應該做的?!?/br> 等等,我是來干嘛?我這!張斐一拍腦門,哀嘆一聲:“我這真是屎一般的執行力?!?/br> “?” 高文茵、小桃面面相覷,皆是一臉迷茫。 張斐立刻放棄了對他們的管教,又向馮南希、牛北慶道:“老七,大牛,你們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事問你們?!?/br> 將二人叫到廳堂內,張斐問道:“老七,我記得你以前提過,你們認識許多江湖人士,或者說,綠林好漢?” 牛北慶立刻拍著胸脯道:“俺們的兄弟可是不少,各州縣可都有認識的?!?/br> “你少吹牛?!?/br> 馮南希瞪了眼這廝,又向張斐道:“其實我們也是隨大郎和二郎認識的,他們兄弟在外認識不少好漢?!?/br> 牛北慶道:“大郎二郎識得的,俺多少也都認識,只是有些不太熟?!?/br> 張斐問道:“你們認識的這些江湖人士,一般都是從事什么活的?” 馮南希道:“大郎二郎他結交好友,從不問出身,故此什么人都有,如江湖郎中、商人、也是押司、牙人,甚至于和尚、道士?!?/br> “二郎?” 張斐若有所思。 翌日。 張斐當然沒有去事務所,他當務之急,是要與許芷倩一塊將狀紙寫好。 而這一份狀紙,也是創下歷史記錄。 他們可是要控告一百零八人,并且還要將證據寫入狀紙中。 這不是一個腦力活,而是一個苦力活。 為此,張斐讓馮南希過來幫忙。 “三哥!” 李四突然來到門口,“外面有人找你?!?/br> 張斐問道:“什么人?” 李四道:“那人只是說受人所托,來給三哥你傳個話?!?/br> 難道是!張斐眨了眨眼,心道,看來官家是認真的,這才上午就將人給派了過來,我能不能行,算了,咱執行力不夠,就用智力來補吧! 許芷倩突然問道:“會不會與這官司有關?” 張斐答道:“是你師兄送點東西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