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64節
許芷倩哽咽道:“你現在跟我說,也一樣呀?!?/br> 張斐一翻白眼:“什么一樣,我說過這么多回,你有聽過么?!?/br> 許芷倩突然眼眶一紅,“這回我聽了。真的?!?/br> 張斐見她都快哭了,不禁也嚇得一跳,“怎么了?” 許芷倩哽咽道:“方才我是真的很害怕,我害怕自己令劉大嬸一無所獲,如果最終官府沒有將宅子判給劉大嬸,劉大嬸就有可能被人告欺詐,要是那樣的話?!?/br> 方才上去梁棟和那珥筆李磊一頓組合拳,打得她是不知所措,落于下風的她,內心是完全被恐懼包裹著。 她一直都想著,如果這官司輸了,那劉大嬸可能會被定罪。 她當時害怕極了。 以前她都是跟著張斐上公堂的,有張斐頂在前面,而張斐總是從容不迫,還有心情跟她聊天,她是感受不到這種壓力的。 當她獨自站上公堂,她才感受到這一股壓力,讓她一度喘不過氣來。 張斐輕輕將她拉入懷里,嘴上卻是懊惱道:“我也真是笨,早就該讓你上堂試試,何必多花唇舌?!?/br> 許芷倩直接將頭埋入他懷里,抽泣道:“你就盡管笑吧,今兒讓你笑個夠?!?/br> 第二百零九章 法律援助 正午時分。 梁棟略顯疲憊地來到自己的休息室,只見里面坐著一人。 正是御史李展。 “梁司錄,你們商量的怎么樣?” 李展問道。 梁棟坐了下來,搖頭嘆道:“我已經盡力了,但他們都認為該將宅子判給劉吳氏?!?/br> 雖然判決權是在他手里的,但是下面可還有著一群專業人士盯著的,他一方面得與那些獄司商量,該怎么判決。 判決完后,還得交給法司那邊,索引律例,檢法斷刑。 這宋朝的祖宗之法,曲為之制,事為之防,也許是不適合開疆擴土,但絕對適合司法。 司法就是需要設計周詳,考慮細致,相互制衡,決不能說一人說了算。 司錄司不是一個人說了算,而有一個法官團隊商量。 “為何?”李展略顯疑惑道:“方才我也在聽審,那許芷倩到底沒有拿出鐵證來,她的質疑,對方也都有反駁,此類案件是很難斷定的?!?/br> 梁棟嘆了口氣:“但是我們得考慮到此案對民間的影響,事實就是黃永利從未請郎中給母親醫治,未有承擔起兒子的贍養責任,而且他自己也承認覬覦那宅子,為此還與母親發生爭執,以及在母親去世之后,他立刻找珥筆爭訟。 這也足以證明,他之前與其母的爭執,不是因為孝順,想母親上自己家住,而是因為宅子。許芷倩若能拿出鐵證來,依照律例,黃永利甚至可能會被判為死罪?!?/br> 李展道:“但是你們有沒有考慮到宗法,這祖宅是不能傳于外人的,這個判罰會影響到宗族的傳承?!?/br> 梁棟點點頭道:“當然有考慮,但是那些獄司、法司都認為,黃母這么做,是可以視作對黃永利的一種懲罰,根據此案的條件來看,這是黃母唯一可以懲罰黃永利的手段。如果長輩無法懲罰不肖子孫,反而會影響到宗族的維系?!?/br> 李展無言以對。 他到底是御史,人家那些法司、獄司都是非常專業的,不能光看繼承權,還得根據實際情況來看,這就是所為的屈法循情。 梁棟又道:“當時若非張三突然跑出來,可能結果會完全不一樣?!?/br> 言下之意,我還是幫了忙,但是沒有辦法。 在當日下午,司錄司就給出判決,宅子直接判給劉吳氏,并且勒令黃永利將他母親接回自己家,負擔其母喪事,官府到時還會派官員前去監督。 同時告誡黃永利,如果不是考慮到你那兩個年幼的兒子,你還得負擔一定的刑事責任。 這判決下來,真是大快人心。 其實大多人都與許芷倩一樣,就是希望好人有好報,壞人得到嚴懲。 快意恩仇。 但他們并不知道,快意恩仇的結果,就一定是弱落強食,冤屈只會越多,而不會越少。 凡事都是有兩面的,只要走向極端,都是不可取的。 最好還是遵循儒家的中庸之道。 其實儒家的中庸之道,也否定了獨尊儒術的思想。 可見獨尊儒術只是政治需求,跟儒家思想半點關系都沒有。 傍晚時分。 “張三!” 許遵是急匆匆來到張家,找到張斐,問道:“官司不是贏了嗎?” 張斐點點頭:“是贏了呀!非常完美?!?/br> 許遵道:“那為何倩兒悶悶不樂,還把自己關在房里?!?/br> 張斐笑了笑,“也許她是被嚇到了?!?/br> “嚇到了?” 許遵驚訝地看著張斐。 他女兒什么性格,他可是清楚的很,就不可能 被嚇到。 張斐便將官司的過程告知許遵,又道:“之前芷倩去幫助那些窮人,或給錢糧,或教律法,這些幫助都是非常純粹的,是不會帶來負面作用。 故此芷倩也認為,幫好人打官司也是如此,盡力而為,無愧于心。但打官司并非這么簡單,當時那劉大嬸就差點被人反告一狀,這與她之前想得不一樣?!?/br> “原來如此?!?/br> 許遵稍稍松得一口氣,同時也是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去看,那不得急死去,突然,他瞟了一眼張斐,“要說起來,這可都怪你?!?/br> “怪我?” 張斐傻眼了。 許遵哼道:“要不你每次都能贏,她能這么以為嗎?” 張斐愣了愣,還真不知如何反駁,苦笑地直點頭:“怪我!怪我!” 許遵呵呵笑了笑,又道:“其實這樣也好,讓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張斐點點頭:“我也是這么認為的?!?/br> 對于許芷倩而言,這一樁官司可能會一直影響著她,也能說明她現在還不夠專業,她太強調善惡,而非是強調律法。 但是對張斐而言,這就是一樁官司,過去了就過去了,他如今還有許多事要忙。 翌日一早,張斐便出得門,準備去律師事務所,剛上得馬車,就見里面坐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不是許芷倩是誰。 張斐雙目一睜,“你?” “看到我很驚訝么?”許芷倩輕哼道。 “有一點!” 張斐坐在許芷倩身邊,“哇你這么快就想通了?” 許芷倩努了下小嘴:“這很難想通么?” “呵呵,不虧是我的女人?!?/br> 張斐輕輕將許芷倩摟了過來。 許芷倩嬌羞地白了張斐一眼,又語氣真摯道:“不過這回真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我可能就害了那劉大嬸?!?/br> “就這?”張斐撇了下嘴,“毫無誠意?!?/br> 許芷倩昂首一瞪,“你還想怎樣?” 張斐嘿嘿道:“你說呢?” 許芷倩見這廝一臉壞笑,忙道:“我突然想起約了劉大嬸,你自個去吧?!?/br> 作勢起身欲逃。 還想逃?張斐一手摟住她那纖細腰肢,將她給拉了回來。 許芷倩嬌喘一聲,倒在張斐懷里,立刻雙手抵住張斐的胸膛,滿面羞紅,打著商量道:“就就只準親一下?!?/br> 說到后面,是聲若蚊吟。 一下?買菜呢。 “三哥,許娘子,咱們到了?!?/br> 車外的李四喊道。 車內的張斐道:“芷倩約了劉大嬸,先去劉大嬸那里吧?!?/br> 話音未落,車內的許芷倩就道:“別聽他的?!?/br> 就見許芷倩急急從里面行出。 青梅道:“倩兒姐,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生病了?” “閉嘴!” 許芷倩叱喝一聲,急急下得馬車。 青梅被訓斥地一臉委屈。 過得片刻,李四見張斐遲遲未出,便又喊道:“三哥?!?/br> “等會!” “哦?!?/br> 又過得一會兒,張斐才從里面行出,嘴里嘀咕著:“早知如此,今兒就穿我的祖傳小內褲,太現形了,回家得讓文茵給我做些能夠隱藏實力的內褲?!?/br> 剛下得馬車,就聽到有人喊道:“許律師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