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30節
張家。 “唉……” 許芷倩一手托腮,看著那大門,真是望眼欲穿,嘆了口氣,“怎么還不來??!” 張斐沒好氣道:“我早就與你說過,就朝廷的效率,至少也得鬧個十天半月,咱們有得是工夫,工作之余,還是有空談談情的,你偏要趕,結果現在只能傻等?!?/br> 當時準備工作還沒有完成時,耿明就去告狀了,結果文案都已經準備齊全,等了三四天,還沒聽到動靜,許芷倩的興奮勁都快過了。 許芷倩白了張斐一眼,正欲開口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來了!” 許芷倩當即精神一振。 過得片刻,李四入得堂來,“三哥,外面有個自稱開封縣司法參軍的人,說有事找你?!?/br> 第一百八十四章 權力的誘惑 夏日的午后,總是令人昏昏欲睡。 “啊……” 坐在柜臺里面的范理,托著腦袋,瞇著眼,打著哈欠。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奮斗中年啊。 但自從張斐來了之后,他便徹底喪失了斗志,他只求平平安安,不求什么行首地位,不求什么家財萬貫。 他在短短一個春季里,就明白一個深刻的道理。 活著!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這日子他就過得非常輕松愜意,非常舒適。 他不愿醒來。 但是…… 冬冬冬! 一陣清脆的敲桌面聲,驚醒他的瞌睡。 范理抬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三……三郎!” 張斐摸了下自己的臉,“這才幾天沒見,我就變得這么可怕了嗎?” “沒……沒有?!?/br> 范理訕訕搖頭,又道:“你怎么來了?” 張斐余光往后一瞥,羞答答道:“有人找我打官司?” “啥?還有人找你打官司?”范理驚訝道。 跟在張斐身后的呂嘉問不由得哈哈一笑。 范理瞧了眼張斐身后的年輕人,由于呂嘉問上任不久,他并不是認識,只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臉上堆滿了尷尬。 張斐沒好氣道:“咱們到底還做不做買賣?” “做……當然做?!?/br> 范理又小聲問道:“什么官司?!?/br> “小……小官司,業務糾紛?!睆堨骋荒樅┖竦?。 范理有些不信,但又瞧那呂嘉問非常年輕,心想,這后生看著挺文雅,應該不是什么要命的官司。又小聲叮囑道:“你可別折騰大了?!?/br> “不會!” 張斐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放心,這回咱就往小了弄?!?/br> “那……那我再信你一次?!狈独睃c點頭道。 一個時辰后。 “不能接??!三郎,你就聽我一回吧!這官司是真不能接,接了就完了呀!” 范理整個人都趴在桌上,聲淚俱下地朝著張斐直搖頭。 張斐看向一旁的呂嘉問,道:“呂司法,你也看見了,我這合伙人不讓我接,我……” 呂嘉問此時可沒有方才那般面善,皺眉看著范理,“范員外,你為何不接本官這官司?!?/br> “我……” 范理一時語塞,他突然想起,這呂嘉問可是開封縣的司法參軍,不是普通百姓,“呂司法,你……你不就是斷案的官員嗎?” 你一個法官,找我茶食人打官司? 太離譜了。 呂嘉問腰板挺直,抖出一身官威,沉眉問道:“我是什么身份,與這官司有何關系?” 范理緩緩轉過頭去,委屈地看著張斐。 張斐聳聳肩,“你決定?!?/br> 啪! “張三郎!” 范理一拍桌子,竄了起來,“你當我傻么,你以為不知道,你這就是要報復那王知縣,虧我還以為你在家反思,原來你……你是要變本加厲?!?/br> 張斐問道:“簽不簽?” …, 范理哼道:“你簽!有本事你就簽!你要死,我也拉不住?!?/br> “那行,我簽了!” “三郎!” 范理又蹲了下來,淚眼汪汪道:“你要不再考慮考慮,這……這真不是開玩笑的,哪有司理院起訴縣衙的道理??!” 張斐道:“這個不用我們cao心,我們只是負責上訴,接不接,那是官衙的事?!?/br> 范理一怔,心道,是呀!開封府應該不會這種離譜的官司。要不會接,他就不會告了。又道:“官衙都不會接,你還告什么?!?/br> “這不是被逼的么?!睆堨愁┝祟┮荒槂聪嗟膮渭螁?。 范理哼了一聲,小聲道:“你就別騙我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會這么巧,剛剛出了那事,轉眼你就要告開封縣?!?/br> 張斐也不裝了,問道:“你還想挨板子嗎?” 范理直搖頭。 張斐道:“那就得告回去,不然的話,人家憑什么不打你?就是關門,你都躲不掉的?!?/br> 范理沉默半響,嘆道:“我怎就這么傻,認為你真的會在家反思?!?/br> 說罷,便也站起身來。 張斐執筆簽訂了與呂嘉問的契約,后呂嘉問蓋上了司理院的官印,而張斐則是蓋了事務所的印章。 …… 開封府下轄左右兩廳,各設一名判官,一般重大刑事案件,皆在此審理。 其實許多案件,你即便告到省府去,呂公著多半也會再交給左右二廳,唯獨張斐個例外。 這回張斐走常規路線,不搞特權,直接去到左廳上訴。 狀紙遞上之后,過得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由門吏將他們給帶進去。 來到堂內,只見堂中坐著兩人,身著同樣的官府,年齡也差不多,四十歲左右。 呂嘉問向左邊那人拱手一禮,“下官呂嘉問見過岑判官。見過余判官?!?/br> 張斐也跟著行得一禮。 左邊那人正是左廳判官,岑元禮,右邊那人則是右廳判官,余在深。 此二廳判官經常見面商議,因為如果一些刑事案,呂公著覺得不妥,就會放到另一廳審,這互審機制,其實讓他們相互監督,但二人關系又不錯,為了避免尷尬,二人經常偷偷摸摸商議。 一些量刑方面,他們會準備兩個方案,一個不行,就再給一個。 岑元禮打量了下呂嘉問,問道:“呂司法,你是閑著沒事干嗎?還是說,你認為我們閑著沒事干?” 呂嘉問拱手道:“下官不敢?!?/br> 岑元禮拿起桌上的狀紙,往呂嘉問面前一揚,“那你此狀何意?” 剛好余在深也在,兩個判官看了半天,也未看明白這狀紙是什么意思。 縣衙下轄的司理院,竟然起訴縣衙。 張斐拱手道:“岑判官勿怪,請聽小民……” 岑元禮瞪了一眼張斐,“我還沒說你呢,你今兒怎么上我這里來了,你不是喜歡……” …, 他本想說,你去省府告呀,那才是你的家。 突然意識到,這話可不能亂說,李開會揍他們的,不等張斐回答,便擺擺手:“你先別說話,我問你,你再說?!?/br> 警告了張斐一句,又向呂嘉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太了解張斐,長得年輕,但絕對是老滑頭,讓他說,說著說著,就被他給套進去了。 “你是不是想嘗嘗我這里的板子” “……” 張斐一臉郁悶,心道,我就知道,這回要不狠斗一番,老子今后上哪都先挨板子,這前面想破,一直破不了,后面不想破,可天天有人想給我破,這特么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