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15節
“好的!娘子!” “……?” 許芷倩差點沒咬著舌頭,這……這就還不如叫止倩,啐道:“我就知道你這登徒子沒安好心?!?/br> 張斐委屈道:“你這真是吃飽了罵廚子,當初不是你讓我幫你的么?!?/br> 許芷倩道:“可……可是我也沒說讓你去提親??!” “你是沒說,但也沒說不讓??!” “我怎么知道你會去提親?” 許芷倩可真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張斐會這么瘋狂。 “這是最優解?!?/br> “什么最優解?” “你想想看,不管怎么樣,你都是要嫁人的。嫁給別人,那你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這顯然非你所愿,唯有嫁給我,你才能夠繼續與我一同去為那些百姓鳴冤,這不是最優解是什么?!?/br> 許芷倩鳳目眨了眨,道:“就……就算如此,你……你事先也得跟我商量一下,你憑什么擅自決定?!?/br> 張斐風輕云淡道:“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br> “呸!” 許芷倩道:“誰說我會答應的?!?/br> 張斐道:“你若不信,那咱們試一試?” 許芷倩愣了下,“如何試?” 張斐道:“就假裝我與你商量,看你會否答應?” 許芷倩點頭道:“好??!”心道,雖說你的口才了得,但任由你花言巧語,我就是不答應,看你如何是好。 張斐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小的條形木盒來,打開木盒,里面是一根玉簪,遞了過去,“許芷倩,你愿不愿嫁給我?” “……?” 許芷倩當即呆若木雞。 這……這么正經嗎? 說好的花言巧語呢? “我……我……” 許芷倩雙頰染霞,朱唇一張一合,倒是想拒絕,可話堵在喉嚨里面,是如何也說不出口,過得半響,她剜了一眼張斐,嗔道:“無聊!” 一手奪過玉簪,便上得馬車。 張斐看著自己的雙手,笑道:“女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最笨的方法 其實許芷倩與張斐一樣,之前也從未想過自己要嫁給張斐,這個念頭是從未有過,可當面臨抉擇時,唯有張斐。 在家的這兩日,許芷倩是輾轉反側,她想了無數個選擇,可是她越想,張斐與她的點點滴滴,就變得越深刻,越是揮之不去。 而方才當張斐親口問她時,她更是無法拒絕。 “你……你打算如何推廣計稅?” 當張斐上得馬車時,許芷倩便是強裝鎮定地問道。 仿佛方才一切都未發生。 張斐笑道:“你應該知曉,朝廷馬上就要全面收繳夏稅了,目前縣里面已經派人去催繳了?!?/br> “夏稅?”許芷倩稍一沉吟,問道:“你就是想借此來推廣計稅?” 張斐點點頭道:“是有這個想法,我聽老七他們說,由于朝廷地籍冊不及時更新,導致許多百姓要多交不少錢,也有不少地主少交不少錢?!?/br> 許芷倩點點頭,又是嘆道:“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朝廷,我朝土地之變動,是自古未有之,半年不計,都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br> 張斐道:“我就是要借著糾正這個情況,去推廣我們的計稅,如果上我們這里計稅,可少交不少稅,那些農夫們為何不來?” 許芷倩稍稍蹙眉,道:“你要拿這事去跟朝廷打官司?” 張斐猶豫一會兒,“這只是一個推廣的噱頭,至于與不與朝廷打官司,那也得朝廷是何反應,我也沒有囂張到吃飯睡覺告朝廷。而且我聽聞許多清廉的官員,也曾針對此類現象頒布了一些法令,只因官職調動頻繁,故而時斷時續?!?/br> 許芷倩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我爹爹在地方做知縣時,也曾這么做過,但我爹離任之后,就又如以往一樣?!?/br> 張斐笑道:“這就說明這個問題并不是非常嚴重,也傷及不了太多人的利益,再加上目前朝中官員的目光都集中在制止二府條例,而我又剛剛獲得御匾,我不覺得那些官員會因為此事與我較勁?!?/br> 許芷倩稍稍點頭,“其實那些皇親國戚都有免稅權,而如樊家、馬家那些富商,又都將大量的土地都寄存在相國寺名下,據說每年只需要支付不到稅收兩成的香火錢?!?/br> 張斐聽得眉頭一皺:“若有機會,我一定廢除這該死的特權?!?/br> 許芷倩聽得極受鼓舞,小雞啄米般直點頭,“你可有辦法?” 張斐一怔,差點就吐露心聲了,忙道:“我就說說,這種事只能朝廷自己去改正?!?/br> 許芷倩哼道:“朝廷哪會自己改正?!?/br> 張斐道:“王大學士不是要變法么,說不定就會這么干?!?/br> 許芷倩問道:“也未有聽說王叔父要免除特權,你憑什么這么說?” 張斐笑道:“你傻呀!王大學士的變法,主要是改善財政,那就得增稅,而如今的稅錢,已經將百姓收繳的差不多了,還要增稅的話,不只有增收這些人的稅么?!?/br> 許芷倩只覺張斐分析的真有道理,道:“這能成功嗎?” 張斐聳聳肩:“誰知道呢?!?/br> 二人聊著聊著,仿佛又回到以前,將求親一事拋之腦后。 渾然不覺,這馬車已經來到郊外。 正聊著起勁時,忽聞路旁有人喊道:“官差殺人啦!官差殺人啦!” 張斐和許芷倩默契地對視一眼。 又聽一人喝道:“嚷嚷!你繼續嚷嚷呀,叫來更多官差更好,今兒這稅錢你不交也得交?!?/br> 張斐精神一怔,立刻道:“快停車?!?/br> 未等車停下來,他便鉆出馬車。 “你干什么去?” 許芷倩喊得一聲,也立刻跟了出去。 下得馬車,張斐尋聲望去,但見路旁的一個菜園子邊上,一個謝頂漢子在地上打滾,嚷嚷著救命,而他身前一個衙差手持皮鞭,指著其喋喋不休地訓斥著。 “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斐是喜出望外,快步走了過去,正欲抬手喝止,后面伸出一只玉臂將他給拉住,“你等會!” 張斐回過頭去,激動道:“你拉著我作甚,這可是一個大好的宣傳機會,咳咳,不,你別攔著我見義勇為?!?/br> 但許芷倩兀自拉著他不松,“我豈不知你那點小心思,你且先等會?!?/br> “再等人都死了?!睆堨呈切募比绶?,他恨不得立刻喊出,耳筆張三在此,貪官污吏休得放肆。 許芷倩道:“你聽我的,再等等看?!?/br> 與此同時,那漢子的大喊聲,也引來周邊一些路人地觀望。 “好你個李潑皮,你……你給等著?!?/br> 那官差見圍觀之人漸漸增多,撂下一句狠話便憤憤離開了。 就這? 張斐當即傻眼了,好歹也抽上幾鞭子。 又見那漢子站起身來,拍拍身上土灰,沖著那官差一咧嘴,不屑地笑道:“就你這鳥樣,還想問老子要錢,也不知去周邊打聽打聽俺李老菜的名號?!?/br> “這是怎么回事?” 張斐偏頭向許芷倩問道。 許芷倩笑著解釋道:“上有貪官污吏不假,但也不是每個百姓都憨厚老實,任人欺負的,如這些刁滑之人,京城附近,比比皆是,想要收他們的稅,可是不容易??!” 這東京商業氛圍很濃,人來人往,統治者就沒有馴養百姓的環境,百姓的腦子也都非?;?,懂得耍jian取巧,許多有名的潑皮,大半輩子都不交稅的。 關鍵許多催繳的人,也都是那些上等戶去官衙服役,連個編制都沒有,這些人他也不會跟這些潑皮較勁,對方就爛命一條,跟他們斗,怎么都是虧。 當然,許多潑皮也沒啥田地,真正有田地的上等戶,都不太敢跟官府?;ㄕ?。 “原來如此!” 張斐點點頭,突然意識到許芷倩還拉著他的手,當即反手一握,“以后我沖動之時,也得拉著我?!?/br> 許芷倩趕忙縮回手來,哼道:“那也得拉得住??!” 忽聽身后龍五道:“恩公,小心?!?/br> 張斐回頭看向龍五,龍五頭往前一揚,只見那姓李的潑皮突然朝著他們走來,目光是直盯盯地看著許芷倩。 許芷倩也算是江湖兒女,眉頭一蹙,面露厭惡之色,但也未有絲毫懼怕。 “這是個小娘子吧!” 那潑皮一臉yin笑道:“哎喲!長得可真俊??!俺李老菜還未見過這般俊俏的小娘子?!?/br> 張斐身子后仰小聲向龍五道:“我不倒地,你不準出手?!?/br> 說罷,他就將許芷倩拉到李四身旁,然后擋上前去,沖著那潑皮嚷嚷道:“你這鳥人若不想死,就給我滾遠一點?!?/br> 那潑皮打量了下張斐,聽他語氣囂張,但也不像似東京人的口音,咧開嘴道:“俺李老菜早就想死了,一直沒找到敢下手的人,今兒你要打不死俺,俺就跟你沒完?!?/br> 這潑皮無賴,玩得就是你怕麻煩,他爛命一條,誰也不愿意因為這種人而惹上官司。 除了耳筆。 張斐笑道:“巧了!我也是。有本事你打我呀!” 潑皮愣了下,莫不是同道中人,可看著這廝白白凈凈,生得帥氣,頭發濃密,也不像個潑皮,當即擼起袖子,試探性地伸手推了一下張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