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盜版可恥

    是的，這就是北宋。

    擁有曠古爍今的第一文臣天團的朝代。

    隨便鉆個人出來，就是蘇東坡。

    隨便生個女娃出來，那就是李清照。

    隨手抓一個大jian臣，都是大書法家蔡京。

    更可恨的是，就連那“北宋梅西”高求，都能夠寫一首極其漂亮的毛筆字。

    著實令人羞愧。

    ……

    東……東坡是誰？

    張斐突然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蘇軾這么一問，可能文壇就再無蘇東坡了！

    這可是一大罪過??！

    不過身為李清照的粉絲，對蘇東坡是天然的存有三分敵意，以前張斐也跟室友或者網友辯過蘇東坡和李清照誰的詞更好。

    雖然李清照她爹李格非就是蘇門中人，蘇軾可以說是李清照的師公，但問題是李清照她綽號“李懟懟”，她自己也懟過蘇東坡，說蘇東坡寫得詞，就不能算是詞，不過是語句不工整的詩罷了。

    那她的粉絲必然也是要效彷偶像，我易安居士天下第一。

    不過懂得都懂，不管是嘴炮俠，還是鍵盤俠，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一旦見到真人，慫得比誰都快。

    張斐也不例外，趕忙轉移話題道：“蘇……蘇先生是來找司馬大學士的嗎？”

    乖巧的很。

    蘇軾稍稍一愣，“哦，我是來找張三的?！?/br>
    找我干嘛？打官司么？那烏臺詩案好像不是發生在現在??！張斐訕訕舉手道：“在下就是張三?！?/br>
    “你是張三？”

    蘇軾打量了下張斐，皺眉道：“奇怪！與我聽說的不一樣，我聞那張三穿著妖艷，粉面朱唇，非男非女，賊眉鼠眼，尖嘴猴腮，你看著挺平庸的呀！”

    張斐當即就傻眼了。

    我特么到底是平庸，還是應該賊眉鼠眼？

    這該咋選？

    司馬光撫須哈哈一笑，幸災樂禍道：“難得！難得??！難得有人將這小子說得啞口無言?！?/br>
    蘇軾似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趕忙問道：“你當真是張三？”

    張斐郁悶地點點頭：“是的，在下張斐，匪號張三，字易安，號東坡，人稱浪里白嫖?！?/br>
    司馬光很是詫異地看了眼張斐，心想，你小子詞就一首，這字號倒是齊全的呀！

    蘇軾恍然大悟，指著張斐道：“原來東坡就是你??！”

    張斐拱手道：“張東坡是也。方才我是在自報名號?！?/br>
    司馬光問道：“蘇軾，你找他作甚？”

    蘇軾笑道：“找張三還能作甚，自然是找他爭訟?！?/br>
    “爭訟？”司馬光驚訝道：“你這才剛回來，就惹上了官司？”

    張斐也好奇地看著蘇軾。

    蘇軾突然掏出一本書籍來，“司馬先生請看，這還有沒有天理?！?/br>
    司馬光接過一看，“子瞻集。這是你的詩集??！”

    蘇軾當即憤怒道：“那些無良jian商又拿著我的詩集詞集去賣錢，錯字無數，那倒也罷了，關鍵他們還將柳老七那等艷詞，也摻入到我的詞集中，這不是要壞我蘇軾一世英名嗎?！?/br>
    張斐問道：“柳老七是何人？”

    蘇軾道：“柳永，你識得么？”

    “……？”

    張斐微微有些冒汗，心想，難怪我偶像綽號李懟懟，原來她師公就是這樣的人。文人相輕，說得可真是一點沒錯??！罷了罷了，他們這些文壇大老的事，小弟還是別摻合的好，以免丟人現眼。

    別說他了，司馬光這等文壇大老，也都不太好做聲。

    要是別人這么說，司馬光怎么也得說句公道話，柳永就是再不濟，那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能懟的，偏偏是他蘇子瞻，這家伙才華橫溢到已經泛濫的地步，他懟柳永，那……那能有什么辦法。

    柳永就是活著，估計也懟不過，畢竟人家蘇軾年紀輕輕就進士及第，而柳永落榜無數次，還是等到開恩科，外加放寬取士，他才及第的。

    司馬光呵呵笑道：“柳老七的詞已經算是不錯了，你就知足吧。上回我夫人買了你一本詞集，只有頭七首是你所作，剩余十三首全是他人所做，多半都不認識，好像其中有一首還是白礬樓一個歌妓所作?！?/br>
    蘇軾咬牙切齒道：“這些jian商真是可惡至極，這回我絕不饒他?！?/br>
    說著，他又看向張斐道：“能告否？”

    張斐傻乎乎道：“告啥？”

    蘇軾道：“當然是告這家名為集聚賢的書店?！?/br>
    張斐又問道：“告它甚么？”

    蘇軾道：“告他盜我詩詞?！?/br>
    “盜版？”

    張斐驚呼道。

    “盜版？”蘇軾一愣，又想了想，喜道：“盜版盜版，這個說法不錯，真不愧是耳筆之人，編織罪名，可真是信手拈來?！?/br>
    張斐眨了眨眼，你這是夸我，還是貶我？

    司馬光卻是皺眉道：“關于這種事，是屢見不鮮，朝中許多官員都對此表示不滿，但屢禁不止，我朝亦無律例可告?！?/br>
    畢竟北宋文人的地位空前，他們其實已經具有版權意識，只是缺乏法律意識。

    如司馬光他們，有些時候看到自己的文章被盜用，心里也有些不爽，但也不會說什么，免得顯得太小氣。

    還是那個詞，格局。

    但蘇軾不同，他就經常吐槽這事，看到就罵，畢竟他最愛白居易，那白居易簡直就是吐槽達人，朋友圈達人。

    發個工資吐槽一遍還不過癮，還得寫首詩，發朋友圈，你還真不知道他是在凡爾賽，還是真的嫌少，也許二者兼之。

    蘇軾也不遑多讓。

    蘇軾呵呵笑道：“若有律例可依，那晚輩就直接上開封府了，就是沒有律例，才來找他張三幫忙啊?！?/br>
    司馬光也看向張斐。

    盜版？版權？印刷？張斐沉吟一會兒，突然笑道：“蘇先生所言不錯，沒有律例，那我就告出一條律例來?！?/br>
    司馬光詫異道：“告出一條律例來？”

    張斐笑著點點頭，但并未多說甚么，又向蘇軾道：“蘇先生，你這官司我接了?！?/br>
    “不虧是耳筆張三，果真是如傳言一般?！碧K軾不禁側目相待，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br>
    張斐道：“什么條件？”

    蘇軾笑道：“就是你不但要告這書店，還得確保不會再有人盜用我詩詞賣錢?！?/br>
    真是沒有想到，身為豪放派的蘇軾，生活過得竟如此精致，打官司也這么細。張斐笑道：“我也有一個條件?！?/br>
    “什么條件？”蘇軾問道。

    張斐道：“一百貫的酬勞?！?/br>
    “……一百貫？”

    蘇軾當即吸得一口冷氣。

    那看張斐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怎么不去搶官銀。

    那討厭的牙人可也沒你這么狠??！

    張斐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今日是我們律師事務所重新開張，故此我給蘇先生你的，可是二折價格?！?/br>
    “二折就得一百貫？那平時請你，不得五百貫？”

    蘇軾傻眼了。

    張斐點點頭，道：“關于這點，蘇先生若是不信，可問司馬大學士?！?/br>
    司馬光撫須一笑，環顧四周道：“蘇軾，你看看，他這剛剛開張，可是連一個賓客都沒有，就知道一般人可不敢來找他打官司?！?/br>
    哇……嘴都這么毒嗎？

    張斐尷尬地瞧了眼司馬光，竟不知如何反駁。

    蘇軾疑惑道：“可是我聽聞你為那史家打官司，是未收分文?！?/br>
    “那是我夫人?！?/br>
    “還有你為那李四打官司，也是未收分文?！?/br>
    “那是我小弟?！?/br>
    “曹衙內……？”

    “哦，衙內花了兩千貫?！?/br>
    “……？”

    蘇軾想了想，我這是當他叔叔好，還是大哥好??！

    這價錢真是過分了呀！

    蘇軾剛剛守孝歸來，哪有這么多錢，他稍一沉吟，“這集聚賢盜我詩詞販賣，不得賠我損失么?！?/br>
    張斐點點頭道：“當然?！?/br>
    蘇軾道：“我要索賠一百貫?！?/br>
    張斐笑著點點頭道：“合理?！?/br>
    蘇軾立刻道：“這樣，集聚賢賠給我的錢，你就拿去當酬勞，我是一文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