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129節
…… 聽得幾聲吼,未等大家反應過來,就見那曹棟棟、馬小義兩個蠢貨沖了進來。 “張三,難怪你過年也不與咱們出去玩,原來躲在家里,搗鼓大陰謀??!” 曹棟棟很是激動地說道。 “什么大陰謀!” 張斐道:“我是光明正大的告狀?!?/br> 馬小義郁悶道:“三哥,這事你咋不先跟俺說,你要跟俺說了,俺才不陪哥哥他們去玩,俺可以幫你??!” 曹棟棟納悶地看著馬小義,“小馬,你說話可得講良心,是我陪著你玩吧?” “都一樣!都一樣!” 馬小義敷衍了一番,又向張斐道:“三哥,你還需要幫手么,俺可以任由你驅使,你讓俺趴著,俺都絕不二話,只要你帶俺去大理寺瞅瞅?!?/br> 他可是最愛看打官司了,這回還是起訴朝廷,他可是激動壞了。 可惜不是在開封府,是在大理寺,他們根本進不去。 “算我一個!” 曹棟棟低聲道:“這回我托關系可都沒進去?!?/br> 張斐笑道:“抱歉!你們來晚了,我的助手已經選定了?!?/br> 曹棟棟立刻鼓著眼道:“是誰?” “是我!” 許芷倩道。 曹棟棟瞧了眼許芷倩,眨了眨眼,“呀!許娘子也在啊,許娘子有禮?!?/br> 張斐拍了拍落寞的馬小義的肩膀,“小馬,你也別沮喪,說不定會有你參與的機會?!?/br> 馬小義精神一振,“是嗎?” 張斐笑而不語。 第一百零九章 官與民 對于朝廷而言,這一場官司真是突如其來,事先毫無預兆。 畢竟這是民間發起的,而與去年不同,這一次目標就是朝廷。 但是常年混跡于官場的老爺,哪個不是人精來的,他們很快也就反應過來。 猛然發現這場官司一旦開始,那將是至關重要啊。 因為這場官司幾乎集中了現在朝內所有的矛盾,同時還涉及到目前國家所面臨的主要問題。 關乎每個衙門的切身利益。 于是有所勢力都紛紛參與其中。 御史臺、大理寺、審刑院、刑部等官員,立刻成為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各司各部的官員向這些陪審官員,提出自己的訴求,或明示或暗示,總之,希望將這場官司引向對自己有利方向。 比如三司的官員,就找到刑部、審刑院的官員,希望不但讓張斐敗訴,同時還要借機將張斐定下大罪,讓他不得翻身。 這其實也是許多官員的訴求。 鑒于張斐打這個官司的目的,是很有可能與王安石變法掛鉤的,這都是他們所反對的,最好的結果自然是一網打盡。 當然,也有些官員,對于差役法是深惡痛絕,他們希望能夠公正處理,能夠借此官司,徹底改變這條惡法。 如陳升之、呂公著就都是這般想的。 只要不在開封府,呂公著反而更偏向張斐。 雖然他們也不爽張斐太過高調,但是兩害相比,顯然差役法更有害。 這些陪審官員都希望能夠準備充分一些,于是建議一個月后再開審。 可惜主審官司馬光與王安石,要求七日之后就開審,他們事先就知情,故此準備的是非常充分。 當然,他們的理由就是,此案涉及百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拖下去對朝廷反而不利。 在各部各司很快也選出代表來,大理寺自然是許遵,御史臺也是老大呂誨,審刑院則是派出齊恢,刑部是劉述。 提點刑獄司倒是不在其列,畢竟這個部門是主管刑獄,如果是打腐敗案,他們就肯定會參與。 翰林院。 司馬光將名單交給王安石,又道:“這與以前的會審大有不同,堂上是耳筆之人,而不是犯人,不知你打算如何審?” 王安石看了眼,與自己猜得差不多,放下名單之后,瞧了瞧司馬光:“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有什么想法,直說就是?!?/br> 司馬光捋了捋胡須,“朝中局勢,你應該比我清楚,公平起見,何不就讓那些陪審官去與張三糾纏,咱們中立即可?!?/br> 他們心里都清楚,那些陪審管都是帶著目的和傾向的,如果不讓他們盡情發揮,審出來的結果,只怕不會有人服氣。 王安石明知如此,但還是忍不住揶揄道:“上回輸怕了?” “……?” …… 今日便是開審之日。 清晨時分。 張斐身著白色睡衣,坐在銅鏡面前,閉目養神。 其身后一位美婦正在細心為他梳理著頭發,這位美婦正是高文茵。 她可是穿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可見她只是趕過來幫張斐打理。 但也不得不說,這些天,她真的是盡心盡力的服侍著張斐的飲食起居,除睡覺之外,其余的她真的做到了無微不至,無可挑剔。 至于睡覺么…… 其實也算是幫著張斐養精蓄銳,不至于讓張斐過多勞累。 高文茵一邊幫張斐梳著頭,一邊又偷偷瞄著銅鏡中的張斐,幾度啟唇,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夫人想說什么?”張斐突然開口道。 還將高文茵嚇得一跳,手中梳子都險些沒拿穩,明明是閉著眼的?又往銅鏡里面看去,只見張斐已經睜開眼來,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她神色一慌,囁嚅道:“夫……夫君此去,可……可否有危險?” 這個女人倒也不笨,明明是想問成敗,但卻故作關心我。張斐笑道:“危險總是有的,上得堂,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br> 高文茵聽罷,眼中更是充滿著擔憂。 張斐本想勸她放心,可見這氣氛像極了偶像劇里面的生死離別,于是順應氣氛道:“我正好也有件事想請求夫人答應我?!?/br> 高文茵忙道:“夫君請說,若文茵能夠做到的,文茵一定答應夫君?!?/br> 張斐強忍著笑意,背著臺詞道:“不管此去勝敗如何,我希望夫人不要再有尋死的念頭?!?/br> “???” 高文茵不曾想張斐竟然提出這么一個請求。 張斐道:“為了這場官司,許多人都為此承擔著風險,并且是耗盡精力,只求能夠保全你們的性命,為你們洗脫冤屈。 倘若夫人還要一心尋死,我覺得這對于很多人而言,都不公平,也會使得大家感到挫敗,令這場官司變得毫無意義?!?/br> 高文茵蹙了蹙眉頭,那雙杏目漸漸泛起淚光來,過得片刻,她輕輕點頭道:“好,我……我答應夫君,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尋死?!?/br> 還是偶像劇靠譜??!張斐點點頭,“這就對了?!?/br> 高文茵默默幫張斐梳了起來。 “夫君,梳好了,該穿衣服了?!?/br> 將發髻梳理好后,高文茵又輕聲喊道。 “取我戰袍來?!?/br> 張斐又站起身來。 “哦?!?/br> 高文茵趕忙從衣柜里面拿出一間青綠色的長袍。 “不是這件?!睆堨持赶蚰沁呉鹿?,“是掛在里面那些新得?!?/br> “哦?!?/br> 高文茵又急忙忙去到那長長的衣柜前,衣柜打開來,不禁一愣,“這……這怎么全都是一樣的呀?!?/br> 只見里面掛著一排青綠色的長袍,約莫七八件。 張斐道:“不一樣!那些是新得,你隨便取一件便是?!?/br> “啊……哦,好的!” 高文茵取下那件新得來,來到張斐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夫君每次打官司,都是穿新得嗎?” 張斐點點頭,“雖然它們長得都一樣,但是我希望每件都有屬于它的故事?!?/br> 高文茵木訥地點點頭。 只能說,這耳筆之人是真有錢啊。 在高文茵貼心的服侍下,很快,便幫著張斐打理一絲不茍。 “怎么樣?” 張斐轉過身來,向高文茵問道。 高文茵也是那種很樸素的女人,就張斐這一套,比她那天站在白礬樓還要妖艷,點點頭,心口不一道:“很……很好看?!?/br> “哦,還差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