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回答道：“商人自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雖然利息低，但有房屋抵押，只要朝廷能夠立法擔保此事，就是穩賺不賠，商人們當然愿意?！?/br>
    “原來如此?！?/br>
    司馬光稍稍點頭，其中利害關系，他立刻就明白過來，不禁暗自叫絕，這主意妙??！

    不少清廉正直的大臣也都紛紛點頭。

    如今買房困擾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他們這些官員，這么低的利息，對于他們這些官員而言，其實是很有幫助的，買不買另說，至少有個選擇。

    王安石又趁熱打鐵道：“關于民間舉債的危害，相信不用我多言了，若是此事能成，興許能夠帶一個好頭，抑制民間高息?！?/br>
    司馬光一聽，不禁側目看向王安石，這老小子是轉性了嗎？那可真是好事??！

    他也提出過民間高利的危害性，只是他不認同王安石那種激進的做法，他的理念與這個法案，是不謀而合，柔和地去改變，朝廷不要親自下場，與民爭利，這他贊成。點點頭道：“言之有理??！”

    宋神宗一看司馬光也點頭了，不禁暗喜，這事穩了。

    可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那王文善突然道：“商人愿以低息放債，固然是好事，但是這其中好像說得不止這么一條，還包含著屋稅的改革?！?/br>
    王安石立刻道：“汴京市民常常埋怨苛捐雜稅太多，同時又有官員借此巧立名目，盤剝市民，整合為屋稅，減少市民負擔的同時，還能確保不再有官員巧立名目，盤剝百姓。這不好嗎？”

    那得看對誰好！王文善偷偷瞄了眼司馬光，可后者卻是撫須不語。

    御史陳薦道：“如今我朝財政已經是入不敷出，此時減稅會否增添財政負擔?！?/br>
    王安石笑道：“各位并未仔細看，這兩條建議其實是有關聯，前一條是可以增多房屋交易，增多租賃，那么算下來，朝廷所得比以前要多一些，而百姓也因此得益，可謂是一舉兩得?！?/br>
    但其實不算房貸帶來的利益，稅還是增多的，因為很多大富人家，就無法偷稅漏稅，比以前要收得更多。

    只是王安石沒有說透罷了。

    樞密使陳升之突然道：“此策甚妙??！”

    司馬光瞧了眼陳升之，也站出來道：“臣也贊成?！?/br>
    樞密使可就是名副其實的宰相，大臣們一看這宰相和司馬光都點頭了，自然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

    宋神宗頓時喜出望外，頭回改革的他，還是有些緊張的，一看這么順利，心里能不開心，同時也是信心大漲，道：“那就這么決定了?！?/br>
    說罷，他又看向王安石，“此事就辛苦卿了?！?/br>
    王安石立刻道：“蒙陛下信任，臣必將竭盡全力?！?/br>
    出得大殿，司馬光悄默默將王安石拉到一邊來，呵呵道：“介甫??！你可算是想通了?！?/br>
    王安石錯愕道：“此話怎講？”

    司馬光笑瞇瞇道：“變法之事，當循序漸進，此法就非常得當，不但藏富于民，又能起到表率作用，且還不會引起激烈的反抗，不可謂不妙啊?！?/br>
    王安石聽著就老大不爽了，嘴上卻是笑道：“非我想通了，而是你司馬君實終于醒悟了，真是我朝之幸事??！”

    司馬光充滿疑惑地看著他。

    什么鬼？

    王安石道：“你看，這一道法令，便可做到民不加賦而國用饒?！?/br>
    司馬光擺擺手道：“此言差矣，就此策來看，是商人先得其利，然后，國再收稅，以及那屋稅的調整，都是在于藏富于民，合理分配，而非財富有所增加?！?/br>
    他的理念是“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br>
    財富就那么多，訣竅在于怎么分配，他推崇是藏富于民，讓商人去干，朝廷負責監督，這非常符合他的治國理念。

    而王安石就認為這根本行不通，只有做大蛋糕，矛盾才會消除，不然的話，就解決不了問題。

    一個節流，一個開源，愣是談不到一塊去。

    也真是絕了。

    “非也！非也！”

    王安石道：“待朝廷下達這道政令，民間房屋交易定會增加，稅收便會增多，這不是財富增加又是什么?！?/br>
    司馬光搖搖頭道：“不對，不對，雖然國家會因此增添一筆收入，但是財富并沒有增多，只是用在了這買房上?！?/br>
    王安石哼道：“原本沒有的稅入變得有了，你卻說這不是財富增加，真是強詞奪理，我懶得與你爭，我還要有事要忙?！?/br>
    說完就走了。

    “改天你再放貸買酒，酒稅也會增加，財富又增長呢？真是豈有此理?！?/br>
    司馬光哼得一聲，過得片刻，冷靜下來的他，忽然皺眉道：“不對！這主意不像似他的手筆?！?/br>
    ……

    王安石可不是落荒而逃，他跟司馬光爭，從未輸過，也未贏過，他這回是真的有事要做，沒心情跟司馬光爭論。

    回去之后，王安石就立刻派人去找張斐，告知他，朝廷已經答應了，讓他趕緊將契約范本送來，如今就缺這一張契約。

    整個改革的核心，就是那一紙契約。

    而張斐卻是在第一時間趕去馬甲，將此消息告知馬天豪。

    朝廷不給說法，馬天豪那邊也不敢做太多動作。

    “好小子，果真手段了得，這么快就給搞定了?！?/br>
    聞此消息，馬天豪激動地直接站起身來。

    這著實令他震驚。

    可從來沒有一個珥筆之人可以將自己契約變成朝廷的法律條文。

    而且速度還這么快。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虧得還有人說，張斐得罪了整個朝廷。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張斐笑道：“朝廷那邊我是搞定了，你那邊怎么樣？”

    馬天豪立刻道：“這你放心，我這邊也有收獲，我已經說服相國寺加入我們?！?/br>
    張斐愣了下，“相國寺？”

    馬天豪道：“你難道不知道相國寺才是咱汴京最大的債主嗎？”

    “是嗎？”

    “你若不信，可隨便找個人問問?！?/br>
    原來這寺廟有著很多免稅特權，導致不少大地主都將田地劃到相國寺，相國寺等于是躺著賺錢，但野心是無止盡，相國寺自己開拓業務，比如對外放債，并且因此兼并了不少土地。

    同時，相國寺也有房產投資，而且不少。

    馬天豪也是相當精明的商人，相國寺實力雄厚，有著大量的閑錢，且又不追求那種快錢，更在乎的是長遠發展，這個方案就非常適合相國寺，再加上他在相國寺也有關系，于是他第一個找得就是相國寺。

    相國寺表示如果朝廷真的答應了，他們愿意嘗試一下。

    張斐問道：“員外，你說當相國寺的主持難，還是當官難?！?/br>
    “當然是去相國寺當主持難??！”馬天豪毫不猶豫地說道。

    張斐摸了一下自己那濃密的頭發，心道，算了，等年老色衰再去吧！先帥個幾十年。突然向馬天豪道：“對了！我還有一個小小要求?！?/br>
    馬天豪問道：“什么要求？”

    張斐道：“我聽聞你們這一行，若遇糾紛，或者立契，幾乎都是跟范家書鋪合作?！?/br>
    馬天豪稍稍一愣，點了下頭。

    張斐問道：“員外與那范家關系很不錯嗎？”

    馬天豪道：“就是生意上的來往，并無太多交情。你應該知道，他們八大茶食人是各有分工的?！?/br>
    張斐道：“我的要求，就是現在從開始，你們馬上另擇他家合作，不能再跟范家書鋪任何來往?！?/br>
    馬天豪問道：“這是為何？”

    張斐道：“因為張飛就是死在那姓范的手里?！?/br>
    “……？”

    馬天豪錯愕地望著張斐。

    “張翼德?！?/br>
    “張……張翼德？”

    馬天豪還未反應過來。

    正巧馬小義入得屋來，聽得張翼德之名，登時精神一振，忙問道：“三哥，你說得可是三國時期的張翼德？”

    張斐點點頭。

    馬天豪這才恍然大悟，又問道：“難道張翼德是你祖上？”

    “不是?！?/br>
    “那是為何？”

    “名字諧音?！?/br>
    “……？”

    馬小義若有所思道：“可是殺死張翼德可還有張達，那是不是也不能與姓張的來往？”

    哇！這么霸道的理由，你還要給我糾結邏輯？張斐問道：“小馬也看三國？”

    “俺倒是沒有看過?！瘪R小義搖搖頭，卻又非常興奮道：“但是俺聽過許多三國的故事，俺可是最喜歡關二哥，三哥，你呢？”

    “小喬?！?/br>
    第五十四章 明修棧道

    馬天豪是非常爽快的答應了張斐。

    這對于他而言，只不過是小事。

    八大茶食人，不與其中一個合作，還有七個可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