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害怕
迷迷糊糊的周禮昂被電話鈴聲吵醒,他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來電顯示,接通電話:“怎么了?” “你剛睡醒?”鄔堯蹙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兩點了:“昨晚又宿醉了?” 提起昨晚,周禮昂睡懵的大腦清醒了一些,那些讓他一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的記憶,也逐漸在腦子里清晰了起來。 對面見他半天不說話,也沒繼續問,而是說起了正事:“早上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和月月昨天回來了,今晚你帶著含星來一起吃飯吧?!?/br> “……暫時,先算了吧?!敝芏Y昂獨處了一整晚,到現在心里的亂麻都沒捋順,要是再帶周含星去社交,他會更亂。不過正好對方打電話過來了,他便順勢說:“你現在有空嗎?沒事兒的話,跟我喝酒去吧?!?/br> 鄔堯翻書的手頓了一下,以他對好友多年的了解,他察覺出了對方情緒的不對,又想到他剛剛拒絕的事,挑眉問:“怎么,和含星吵架了?” 周禮昂苦笑了一下:“我哪敢跟她吵,不把她供起來就不錯了?!?/br> 對面的鄔堯嗤笑了一聲,但還是答應了他,掛掉電話后把書合上,起身準備去跟鄔月說一聲。 “哥哥,”恰巧這時,被他念叨的小女人推開門問他:“他們要來嗎?” “他們好像吵架了,說先不來?!编w堯走上前,自然地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不過周禮昂約我出去喝酒,你要不要跟著一起來?” 鄔月眼中盛滿了不解:“你們兩個喝酒,我跟去干嘛?怪無聊的?!彼秊樗砹死硪路I子說:“別喝到太晚哦,回來給我帶一份烤鴨,愛你~” 鄔堯被她逗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闭f完,她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繼續看自己的電視劇了。 鄔堯:…… 不給你帶烤鴨了。 許久沒和好兄弟一起喝酒了,如果是平時,周禮昂一定是話多調侃的那一方,可今天他一改風格,只偶爾懶懶地跑兩句火車后,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地喝酒。 鄔堯看了一眼他青色的眼圈和剛冒出來的胡渣,看熱鬧不嫌事大:“看來你被鬧得不輕啊,難怪下午才起?!?/br> 周禮昂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草,你是不是我兄弟?這時候還有空嘲笑我?” “誰讓你一直不說話的?!?/br> 說到這兒,周禮昂又開始沉默,糾結到快要打結的思緒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猶豫半天,才緩緩道:“你……當初你和月月,她是怎么跟你說的?” 他這話說的隱晦,但鄔堯知道他在問什么。 鄔堯和鄔月是親兄妹,兩個人有了超出兄妹關系的糾纏的時候,是鄔月主動的,他問的也是這個。 “你問這個干什么?”鄔堯皺了皺眉,那個時候他和她之間并不愉快,他不是很想去仔細回憶。 周禮昂見狀,也只是喝了一口酒,敷衍著:“好奇而已?!?/br> 鄔堯放下酒杯,奇怪地打量了他一會兒:“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不是在問你跟……”他說著,忽然想到了什么,淡色的眼眸因為這個猜測震了一下:“難道說……” 他看到沉默的好友身體有些僵硬,在他的注視下,輕輕點了頭。 “……靠?!彪y得的,鄔堯罵了一句。 他們兩個不虧是好兄弟,這么少見的事都能連著經歷。 饒是鄔堯再冷靜自持,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到大腦空白,緩了一會兒才回神,問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昨晚,她親口跟我說的?!敝芏Y昂捏了捏鼻梁,他很難形容自己昨晚聽到她的話后的心情,而這樣的心情已經持續了快一整天,直到現在,他依舊沒有平靜下來。 鄔堯手指輕敲著杯子:“你不喜歡她,所以不知道怎么拒絕?” 他以為對方糾結的正是這個,卻沒想到,周禮昂竟然沒有點頭,而是眼神猶疑著,輕聲吐出一句話:“……我不是不喜歡,但,我確實沒法接受?!?/br> 周禮昂其實一直清楚,自己復雜的心情中占比最大的情緒是什么,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認:他,害羞了。 畢竟拋開周含星和他的血緣關系,他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并且先跟自己坦白了心思,雖說他不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可她的告白還是攪得他平靜不再,心頭小鹿亂撞。 可這前提是拋開二人的血緣關系,在這樣的血緣,以及兩人不可忽略的年齡差之下,含星喜歡他,并不是多么值得他高興的事。 她還小,才十六歲,正是青春期感情沖動的年紀,或許她是誤把依賴當成了喜歡,而他已經三十四歲了,一個浸yin社會多年的老男人,還是她的親生父親,如果利用了她單純的感情去滿足自己的禽獸欲望,那他就真的是禽獸了。 退一萬步說,如果真的放縱他們彼此不顧一切,周禮昂很害怕等將來周含星長大了,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歡的時候,會后悔今天的所作所為,會為他對她不成熟的縱容覺得惡心,從此和他再也不聯系,遠離他的世界。 他無法想象徹底失去含星要怎么辦,這么多年,看上去是她離不開自己,其實是自己離不開她。 從接她回家的那一天起 ,她就成了周禮昂枯燥生活中的唯一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