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懵了一陣，下意識點了點頭，已經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但他以為我還聽得懂，手指上賞罰的條款，繼續說：“多賞少罰。初賞賞小但寬易，再賞則罰多。賞為多得，罰不扣。按照人頭記功，罰則罰人頭。賞不算賞，罰不算罰，越往上越難得賞，得罰人頭數越多，則全軍競爭人頭，人頭價值翻倍?！?/br> 我呆愣了一瞬，只覺頭腦一陣混亂的風暴。 ……難怪昭戎曾說，以梅先生的學識，二十兩的月銀算少。他是真的很厲害，我一下也不明白他在說什么，昭戎真是慧眼識珠。 若是當初梅先生被南術三家撿了去，現在豈非是周鄂一派的人？我覺得，昭戎……昭戎未必打得過他。 我理了理混亂的思緒，猶豫了許久，還是問：“你……需要我幫忙嗎？” 周圍隨著他話音而沉思的學者齊齊抬頭，目光匯聚在我身上。 梅皖昀先生愣了一下，看著我的眼睛里緩慢顯出幾點亮光，出現一種使我不能理解的激動——也許他正需要幫忙。 我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梅先生眼眸中掠過幾次思緒的翻轉，忽然起身，定定地望著我說：“困住他們?！?/br> 我沉默了一瞬，問：“誰？” 梅先生臉上由于激動而微微泛紅，言辭急切說：“此前陸公子給我三天時間，我不敢大動，因而使用離間之計。他們不知與陸公子傳信之人是誰，我便借此傳信說已有結果，今晚動手——但實際上我并未有任何能夠確信的證據，小公子，困住他們！” 我愣了一下，心道原來打草驚蛇是這樣用的。 傳信的內容早已被旁人曝光，心中有鬼，今晚必定會有所作為，屆時一定有一場動蕩。 我看了看亭子周圍，昭戎留給他的人并不多。 若有事發，三家陷入內亂并相互猜忌，今日謀事之人不暴露還好，一旦暴露，恐怕不得善終。 我抬眼看目光炯炯注視著我的一眾人，一陣心悸。 他們早知曉這樣的結果，卻仍然愿意坐在這里螳臂當車，與……昭戎這樣，心思狠辣的人，共謀生死。 “為什么？”我不自覺聲音已有些顫抖。 因為我很清楚昭戎，我知道他。 果決，堅定，不會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想法。 先生本可以有更多更簡單的方法去找出這里面，在周府與昭戎之間左右逢源的勢力，但他沒有。 若是換了別的法子，對他們來講會少很多的風險，只是會消耗昭戎一部分精力，或者人手。 而我們都知道，這樣的處境里，南術算是要塞，前后都是麻煩，只有南術在中間還算安全……梅先生殫精竭慮為昭戎考慮，不敢麻煩他，想為他肅清南術的隱患，給他整理出一個能夠安心謀事的地方。 他一定想著，梅先生做了這樣一個決定，那是梅先生自己的選擇，他不會阻攔。 我心底有陣陣后怕，若我今日沒有來尋梅皖昀，也許再見，就是一具……尸身。 “……小公子?！泵废壬ひ魷厝嵯聛?，“凡事若總要求個為什么，這世間不平之事豈非如過江之鯽？” “不要總問為什么?！彼f，“只要我想，便是道理?！?/br> 我愣愣地看著他。 梅先生輕聲笑了笑，似乎覺得我還是那個未開蒙的孩子，仔細把桌上的紙張卷起來，低聲教導我說：“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小公子若不明白，便這樣理解也可以?！?/br> 我默然，不再言語。 士為知己者死。 因為我…… 明白的。 -------------------- 注：賞功制參考商鞅變法中軍功制，九賞一罰 第125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愁 陸昭戎接過陸景湛遞來的檄文，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后點頭，說：“可以翻印。叫我們的四處去宣讀，周府的兵馬也是陳郕的兵馬，降者不殺。若能不戰而勝，直取錦城，此功記在梅皖昀頭上?！?/br> “是?！标懢罢繎艘宦?。 陸昭戎抬頭看看他猶豫的神色，問：“還有事？” 陸景湛默了默，提道：“那邊說……上神過來南術了，公子，我們——” “稍作休整后繼續行軍。兵者，一鼓作氣。首戰大捷，最忌諱止而不前?！标懻讶职醋∫凰捕鸬男幕?，迅速而平靜地打斷他，“吩咐下面不要提他的事——你也不要提?！?/br> 陸景湛怔了一下。 陸昭戎沒有看他，自我辯解道：“梅皖昀有消息后我自會去。錦城那邊不知道有沒有收到他逃脫的消息，無心之失若壞了大事，對他來講不安全?！?/br> “……是?！标懢罢康?，“屬下多嘴?！?/br> “——公子?！遍T外響起敲門聲，“蔣公子求見?！?/br> 陸昭戎抬了抬頭，視線避開陸景湛，道：“讓他進來?！?/br> “是?！?/br> 陸景湛抱了抱拳，識趣又沉默地退了出去。 陸昭戎松了口氣，打起精神來接待蔣辛。 —— “聽說，錦城那邊有動靜？”蔣辛摸著手臂上纏著的布條，難得收起幾分輕佻。 陸昭戎頓了頓，瞥向他胳膊上的傷，問：“你meimei給你的消息？她在錦城怎么樣？” 蔣辛順著他視線看了一眼，笑了一聲，隨口道：“她挺好的，東躲西藏，遇見了不少事——傷不嚴重，下一個我們打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