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我逃不開天道的追責,我愿意背負得多一些……我不擔心鎖殺最后帶走我的生命,人總有一死。 ……雖然我不是人,但昭戎是。 如果我背負的罪孽較輕,或者勝利的呈現方式有些許不同,說不準它會帶走些別的東西——當然我知道,大部分人對我這種的冥頑不靈,肯定不會這么仁慈。 只是隨時預備著,我忽然的消失會不會……再讓他哭一場。 但他總是得到了一樣的,這樣就好。 我默默地嘆了口氣,孤零零抱著被子,卷成一團,試圖存上些暖氣。 ……秋天好冷。 我被昭戎嬌養的,似乎越來越在生活瑣事上挑剔了。 —— “秦滿怎么說?” 我接過穆青遞過來的信封,隨口問道。 穆青搖了搖頭,回復:“沒見到秦公子,這是秦府的回信?!?/br> 我拆開信封,看見里面露出一寸陳舊的紅色的角,手指停頓了一下。 祈愿信。 我默了默,將薄薄的紅色的信條抽出來,沉默地看著上面的字。 ……是琴川的古字。 我安靜地將信條塞回去,說:“你去和先生講一句,我出去幾天,不走遠?!?/br> 穆青頓了一下,問:“需要準備什么嗎?” 我搖了搖頭,轉身消失前說:“你不用跟著?!?/br> —— 天官府門前的斜路上到處是人。 我抬眼看了一陣,確信沒人上得去,于是降下一道神光,將坡路上的阻力加大,以確保沒有人能堅持下去,然后移身到府內。 站在院里回憶了一會,我朝放神像的地方過去,仔細檢查了一遍。 ……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我皺了下眉,捏了捏信封一角,思慮片刻,使風托起了神像。 神像與神座之間啟開一條手指寬的縫,我伸手進去摸了摸,從里面拿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紅紙,蕩了蕩塵。 神像輕輕落座,我抽出信中紅紙仔細對比了一陣,徹底沉默下去。 ……狂放,潦草,張牙舞爪——和魏清明一模一樣的字跡。 我嘆了口氣,有些不明白他怎么能算計我這么多年的,明明人已經作古了。 ……但很顯然他就是做到了,且我無可奈何。 我看著左手上洋洋得意的“敬我神”,和右手上故作莊嚴的“魏清明”,心里默默猜測秦滿是怎么得來的東西。 琴川人被送進內陸以后,是屬于言語不通的外地人。我封印神魂了不知多少年,琴川早早融入了內陸,不該——我怔了一下。 如果……是這片地被琴川島的人反占了呢? 我默了一陣,道,魏清明確實有這個能力。 從潦倒落魄到大權在握是他最擅長的事,否則琴川現如今不應該叫琴川,早不知被改了幾次名字,也不會留下那么多關于祈福的傳統。 他在等我。 我煩躁地皺了下眉,將祈愿紙揉皺,揮袖燃了一盞蒙塵燭,將紙條一股腦燒干凈——然后開始盤算秦滿想干什么。 我打開天官府才是前天的事,那么秦滿得到這個信封——或者紙條,又是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 那也太早了些。 如果是旁人預留下來送過去的東西,至少要先觀察一段時間吧,除非……秦滿手里原本就有。 我默了一瞬,道,應該不會。 我早已在秦滿爭奪掌家權時,便暴露過不尋常的力量,如果是他原本就有,那次應該就逃不掉。 所以…… 我遲疑了一會,決定還是先去秦府見一見秦滿。 吹滅燭心,我正要轉身離開,卻忽聽一陣衣袂摩擦的動靜,頓時警惕地看過去。 —— 秦滿看見我先是停頓了一下,繼而將腳收回門檻之前,露出些耐人尋味的表情。 我轉過身去,安靜地看著他。 秋陽的光影在各種折射之下流轉了一遍,順著門檻,在大殿內留下曲曲折折的影子。 殿內沒有風。 人也很寂靜。 我記起初見他的時候,沉悶陰冷,帶著艷陽也無法驅散的晦暗不明。 如今大不一樣了。 “您希望,我以什么樣的姿態進去呢?”他問。 我平淡地看著他,問:“你怎么上來的?” 他笑了一下,看似恭敬地欠了欠身,說:“回上神的話,走上來的?!?/br> ——無形的風瞬時纏上秦南川的身體,風刃貼上脖子,腳尖頃刻離地。 我情緒平淡地站在原地,再問道:“你怎么上來的?” “……我不知道?!彼踉诎肟罩锌粗?,“我昨天走了一晚上,擔心下去就再上不來,所以一直沒走?!?/br> 風線消失,秦南川反應迅速地翻身,在半空中滾了一圈,安穩落地。 我安靜的等他站穩,問:“魏清明給你們留了什么東西?” 秦南川摸著脖子,從懷里掏出兩本冊子,隔著門檻遞過來。 風承載著書冊,打開在我面前。 ……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有關于我的一切,配著粗糙表意的圖冊和說明。 我掃了一眼,用風刃絞殺成碎末,問:“怎么傳下來的?” 秦南川抬了抬頭,似乎微不可查地退了一步,說:“我不知道。我是在我父親的書房暗格里發現的,只是湊巧,而且琴川人大多都信。覆滅黎府時也搜出過兩本,當時沒有放在心上,一并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