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惶恐不安地摟緊了于長玉,抬腳想踹開臥房門,卻在腳底險些碰上屋門時生生停住,又惶惑不安地輕輕放下腳,轉頭朝跟著跑過來的陸景湛低吼:“開門!” 門打開他就沖進去,焦灼地等著陸景湛鋪床,然后小心緊張地把人放在床上,轉頭催促道:“有沒有去找大夫?你去把人直接拎過來!” 陸景湛愣愣地應著,轉身往外跑。 陸昭戎匆匆去旁側的衣柜里找帶來的草藥,翻出來以后驀然發現,當初為了藏起來后不被周鄂查出來,他都是叫人曬干了磨成了粉末包在油紙里。走得匆忙,沒有來得及詢問于長玉哪個是哪個,他完全分辨不出來。 他愣愣地拿著紙包,眼前一片茫然無措。 這些草藥里有沒有能治長玉病的?長玉生了什么???哪個能幫到他?他竟然……他竟然通通都不知道。 他怔怔地拿著紙包坐回床前,傻傻地看著于長玉。 原來,他其實根本一點兒也不了解于長玉。 他呆愣愣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聽見一陣鈴鐺聲,反應遲鈍地轉過頭。 于鈴兒臉色蒼白地撐在屏風上喘氣,語氣虛浮,道:“緊趕慢趕,我還以為能多歇會兒?!?/br> 陸景湛匆匆攙扶著一個中年人進來,拐過屏風時還拌了一跤。 中年人背上背著個匣子,像是常年游走的行者,頷下干干凈凈沒留一點胡子,精神矍鑠,穿著素凈的青衫,半點不像年長他許多的人。 陸昭戎緩了口氣,打起精神說:“有勞了?!?/br> 中年人磕磕巴巴地勻了口氣,點了點頭,卸下背上的箱子拿出脈枕,又抽出銀針,抬頭道:“給我打個下手?!?/br> 陸昭戎正要上前,于鈴兒忽然出聲:“這小孩留下,你出來?!?/br> 陸景湛愣了一下,看了看陸昭戎。 陸昭戎下意識看了于長玉一眼,思緒混亂地點了點頭,囑咐道:“你守著他,醒了來叫我?!?/br> 陸景湛抱拳應是。 他默不作聲地跟著于鈴出去。 門聲開合,在夜色里尤其清晰。 陸昭戎合上門,于鈴猛地轉身—— 嘩啦一聲。 “你做了什么?”她目光冷冽。 陸昭戎渾身一僵,下意識辯解道:“我沒——” “若我今天沒這么巧,你知道是什么下場嗎?”于鈴言語冰冷地打斷他。 陸昭戎眼睫顫了一下,脫口而出:“會如何?” 于鈴倏地皺起眉,不悅道:“你在挑釁我?” 陸昭戎頹然垂頭,低聲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br> 于鈴眉頭皺得更緊,質問道:“玉哥兒沒有告訴你嗎?” 陸昭戎心里一疼,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 于鈴愣住了。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平緩地說:“我要把玉哥兒帶回去?!?/br> 陸昭戎渾身怔了一下,霎時抬起頭上前一步,嗓音顫抖:“不要!” 于鈴并不像從前那樣笑盈盈地,只是襯著寂靜的蟲聲避開他的視線,很平靜地陳述道:“如今陳郕之勢,已不需要玉哥兒再做什么,你們自己就可以很快完成。你應該聽說過,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我不太喜歡用你們這邊的話講道理,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當我咄咄逼人信口胡謅,不過人我是要帶走的?!?/br> 陸昭戎驟然被刺了一下,分明夜里色深,眼前卻被刺得如晝般白,慌張混亂之下連忙搖頭,道:“不要,我會照顧好他的。他性格很強勢的,如果醒了發現被你帶走,一定會和你生氣,再傷到你就不好了,對不對?” 于鈴皺著眉沉默了一會,似有片刻思索,然后回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識到他說的是對的,神情里浮現一絲幾不可察的厭煩,半晌沒說話。 陸昭戎忐忑不安地等了許久,緊張地注視著她。 于鈴驀然轉身往外走,“那等他醒了再說?!?/br> 一片鈴鐺聲響動。 陸昭戎頓時松了口氣,神情恍惚地癱靠在門板上,看著于鈴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后知后覺地,他背后落了一身的冷汗。 -------------------- 第92章 心若不妄起,無我無塵無所懼 …… 悶熱的風壓斷了已經疲憊的蟬聲,盛夏的氣息很燥熱。 屋里靜悄悄地,即使夜間氣息清涼,也能將人折騰得大汗淋漓。 我意識模糊地聽到兩個熟悉卻又不熟悉的人在低聲交談,掙扎了許久,艱難地睜開眼。 其中一個聲音陡然驚喜地低聲叫道:“有勞大夫,我去叫我家公子?!?/br> 我有些視線模糊地轉頭,看了看轉身離去的模糊背影,啞聲道:“別去了?!?/br> 險些失聲。 那背影頓了一下,回頭看著我。 我目光匯聚了半晌,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嗓子,半晌,有些怔然地嘆了口氣。 “我……昏睡了多久?” “后半夜了。公子一直在外面等著?!?/br> 后半夜。 這回還挺早的。 視線逐漸清晰,我分辨了一下陸景湛和大夫,依稀分辨出是先前的游方之醫在旁邊。 那就不用交代了。 看來于鈴已經到了。 我看向游方之醫,他茫然地張著嘴,似乎被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