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我知道，這件事他們這些小輩都覺得不妥，但他們哪里知道，以前的壽衣，可不僅僅是壽衣?！?/br>
    柏舟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是。古人并沒有發明一種專門的形制作為壽衣，人百年之后，穿的都是自己生前最好最喜歡的衣服，連陪葬的衣物，也都是生前穿過的。就算新做的，也都和活人穿的沒有什么區別?！?/br>
    而平民百姓，如果你有錢，就可以假穿九品官服，這套衣服結婚的時候也可以穿，連墓碑上都可以寫上“老大人”和“老孺人”，大人是對官員的敬稱，孺人則是指的九品孺人，是朝廷對九品官母親和妻子的封誥。

    當然你要是沒錢，或者一些極為守禮的人家，就穿生前最好的衣服，或者做一套全新的衣服當做壽衣下葬。

    這個風俗一直延續至今。

    連民國也沿用這樣的風俗，只是到了近現代，才會出現一些用粗制濫造的唐裝當壽衣的習慣。

    柏家從來不做那種東西。

    第605章 絕世好布料

    但宋老太太這兩個孫媳卻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為我那幾位老姐妹做的壽衣，我都看過了，真真兒是不錯?！彼卫咸Φ?，“聽說你手中還有一卷料子，是以前留下來的老物件，我想要看看?！?/br>
    “好，您稍等?！卑刂鄣?，“我這就去拿?！?/br>
    她轉身進了倉庫，一個孫媳道：“奶奶，她這么破舊的一個店鋪，能有什么好料子啊?！?/br>
    另一個孫媳也道：“是啊，奶奶。您要是覺得她的手藝好，咱們去云錦織造局定制云錦，何必要她家藏的老料子呢，免得污了您的眼睛?！?/br>
    “就是，她能拿出來的，只怕也就是一塊普通絲綢，還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br>
    “胡說！”宋老太太的臉板了起來，“別讓小柏老板聽到了，要是得罪了她，她不愿意給我做壽衣，我唯你們是問！”

    兩個孫媳婦只得閉上了嘴。

    宋老太太在石家當家了這么多年，向來都是說一不二。

    但兩人都在心里嘀咕：老太太真是糊涂了。

    這時，柏舟抱著一個錦盒走了出來，那錦盒有一米長，大紅色的，看起來有些艷俗，就像是外面賣便宜首飾送的那種盒子。

    兩個孫媳婦都撇了撇嘴。

    這一看就不怎么樣啊，老太太什么好東西沒見過，能看上你這個？

    柏舟卻對她們那鄙夷的眼神視若無睹，將錦盒放在桌上，道：“這是我太爺爺在滿清末年時，專門請江南織造局織造的一塊料子。本來是給江南大族的一位老太太備下的，沒想到那個大族突然遭到了兵禍，一家子都流散在外，老太太也南逃了，不知所蹤，也就沒有用上?！?/br>
    “您也算是和這塊料子有緣?！?/br>
    兩個孫媳婦更加嗤之以鼻。

    這話聽著就不靠譜，準是編的。

    估計這個小柏老板定制了很多料子，每次來一位貴客，她都這種說辭。

    也就老太太這樣老糊涂了的才會相信，想要騙她們，做夢。

    一個孫媳婦忍不住道：“奶奶，這么好的料子，卻用這么簡陋的盒子裝，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其實她是在諷刺柏舟，提醒宋老太太柏舟是在吹牛。

    另一個孫媳婦幫腔道：“是啊，怎么都該用紫檀木的盒子來裝吧?！?/br>
    “住口！”宋老太太呵斥道，“你們知道什么？光這盒子就價值千金！”

    兩個孫媳婦都是一愣。

    她們也是出身豪富之家，只是家里都是近些年才富起來的，外國的奢侈品見得多了，如數家珍，華夏傳統的好東西，卻沒見過多少。

    宋老太太轉過頭來，眼中是欣賞的光：“這可是上好的云錦啊，上面的金色花紋是真正的金絲！”

    她抬頭問柏舟：“做這只錦盒的料子，是從宮里出來的吧？”

    柏舟頷首道：“老太太好眼光，這的確是滿清宮里的料子，當初末代帝后被趕出宮時，帶走了不少好料子。只是后來去東北的時候走得急，很多東西沒有帶走，被太監們賣了出來。這塊料子就是我太爺爺從他們手中收的?！?/br>
    宋老太太嘆息道：“太奢侈了，這樣好的料子，竟然用來做錦盒，該用來做衣服才是?！?/br>
    柏舟笑道：“這塊料子七十年前就做成衣服了，大南市的軍閥老太太穿著它舉辦了七十大壽，最后活到了九十一歲，穿著它下了葬。這是剩下的一小塊邊角料，便做成了錦盒?！?/br>
    兩個孫媳婦互相使了個眼色，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

    “這真是宮里的料子？”

    “老太太不會是看走眼了吧？”

    兩人用眼神交流，不敢說話。

    宋老太太微笑點頭：“好，好，你打開盒子，我看看布料?！?/br>
    柏舟打開錦盒，從里面拿出了一塊料子，在三人面前徐徐展開。

    兩個孫媳婦的臉色頓時就從不屑一顧變成了極度震驚。

    這料子……實在是太漂亮了！

    都說花紋織得太滿的料子俗氣，但這塊滿地金的寶藍色料子，卻極為貴氣，一點都不顯庸俗，上面的纏枝蓮花紋全都用最好的金線織造而成，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每一朵纏枝蓮花花心，都織了一個壽字，最絕的是，每一個“壽”字都不一樣，有草書、隸書、楷書、大篆、小篆，不一而足。

    即便是兩個孫媳婦再不懂傳統布料，也知道這絕對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宋家老太太更是瞪大了眼睛，激動得手都在發抖，她緩緩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一下這塊料子，又怕玷污了布料，不敢真的碰觸。

    第606章 把我們當肥羊

    “好料子，真是好料子啊?！彼穆曇襞d奮得發抖，站起身來，“真沒想到，我這輩子竟然能遇到這么好的料子。我要是能穿著它下葬，我這輩子就值了?！?/br>
    柏舟道：“老太太，這塊料子最珍貴的不是別的，正是這些壽字?！?/br>
    宋老太太仔細看了看，驚訝道：“這些字是同一個人寫的，而且書法功力極深，說是一代大家也不為過。這，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

    柏舟道：“這是我太爺爺親筆所寫?！?/br>
    宋老太太訝然道：“當真？”

    柏舟點頭。

    “不對啊，若是書法圈子里有這樣一位大師，我應該認識才對啊?！彼荒樢苫?。

    柏舟道：“我爺爺從不寫別的書法作品，只寫壽衣上的壽字，他一輩子寫了數十萬個壽字，功力爐火純青。而且……”

    她頓了頓，道：“他老人家所寫的壽字，都是用符文的方式書寫，穿上有他‘壽’字的壽衣，可免災禍、可避鬼神?！?/br>
    “此話當真？”宋老太太再次驚了。

    柏舟道：“這是我爺爺告訴我的，我并未親眼見過，但想來不會有假?！?/br>
    當然不會有假，剛才她拿出布料的時候就看到上面漂浮的小字。

    這塊布料竟然是一件下品靈器。

    “小柏老板，你可不要騙我！”宋老太太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柏舟道：“當然不會騙您。只是有一點，它只會在您生辰的那一天有效?！?/br>
    這種壽衣，老人家也只會在生日那一天穿，平時是肯定不會穿的。

    古人穿衣，都講究什么場合穿什么衣服。

    若是做了壽衣，七十歲之后，每年的生日都可以穿一天，傳說這樣可以延年益壽。

    兩個孫媳婦都露出嘲笑之色，道：“小柏老板，你這料子的確是好料子，可你這就吹過了吧？又不是玄幻小說，誰信??？”

    “不?！彼卫咸驍嗔怂齻?，“我信?！?/br>
    “奶奶！”兩人急了。

    你怎么還真信??？

    難道真的老糊涂了？

    “以前有規矩，如果老人病重了，將壽衣放在床榻上，可以沖喜?！彼卫咸?，“想必這塊料子也有這樣的效用?！?/br>
    兩個孫媳婦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她們再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惹老太太不高興。

    宋老太太看向柏舟，道：“小柏老板，你開個價吧，這塊料子做成壽衣，要多少錢？我絕不還價?！?/br>
    柏舟翻出爺爺的賬本，道：“我爺爺過世之前，對這些珍貴的布料都定了價，您這塊布料做成成衣，一共是一千二百萬?！?/br>
    “什么？”兩個孫媳婦的臉色頓時變了，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瞪出來，“你開什么玩笑？怎么不去搶呢？”

    柏舟道：“我爺爺不會亂定價的，這個價格很公道?！?/br>
    作為一套下品靈器，每年生日的時候都可以保護老太太諸邪不侵，延年益壽，這個價格真的很良心了。

    “奶奶，您都看見了，這個女人她漫天要價啊，這塊料子就算再好，也不值這個價錢啊?！币粋€孫媳婦氣呼呼地說，“這是把我們當成肥羊來宰呢？”

    “奶奶，您可千萬別上她的當??！”

    兩人心想，老太太都沒幾年好活了，她要是死了，那些錢肯定就是她們的，可千萬不能讓她給敗完了。

    宋老太太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她沒有搭理那兩個孫媳婦，只對柏舟道：“小柏老板，這塊料子我要了，錢直接付，五天之后就是我七十大壽，你早上給我送來，如何？”

    柏舟點頭道：“好?！?/br>
    兩個孫媳婦都驚了：“奶奶！”

    “住嘴！”宋老太太低喝一聲，聲音里已經蘊含了怒氣。

    兩個孫媳婦嚇了一跳，只得閉上了嘴。

    “小柏老板，我就等你的好衣服了?！?/br>
    宋老太太當場就給銀行打了電話，馬上轉賬。

    柏舟給宋老太太量了身高尺寸，將她送走之后，手機短信鈴聲就響了。

    轉賬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