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節
天子在這一刻卻忽然說道:“想猜什么就大膽些,朕今日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所以朕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多聰明?!?/br> 寧未末心說陛下你這不是開心而寬容,而是因為開心而狠了些。 “皇后……” 寧未末,又不敢不猜。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也不是皇后?” 他用了一個也字。 因為他之前去臻元宮見的那位皇后就是假的,此時說的這位用個也字不過分。 天子居然點頭。 沒說話,那微微頷首卻又顯得那么肯定,肯定之中還有著天子極少表現出來的得意。 “從……什么時候?” 寧未末壯著膽子問。 天子笑,反問:“你猜?” 寧未末哪里敢猜,可他現在很清楚,這是天子對他能力的最后一次測試。 之前天子已經讓他做到了奉辦處宰輔,可天子希望寧未末做到的似乎不只是宰輔能做的那么多。 “一……一開始?” 寧未末再問。 天子這次笑的更歡暢了,雖然笑容幅度沒有變,可他眼神比剛才更加了幾分光彩。 “雖不中,亦不遠矣?!?/br> 天子用七個字肯定了寧未末的聰明,換做別人,哪有這般天馬行空的猜測。 一開始啊……那可是一開始。 “朕說過,今日開心,你什么都可以問,朕什么都可以答?!?/br> 天子看向寧未末,寧未末卻低下頭。 天子笑道:“既然你不敢,那朕就來猜猜,你和高啟勝在半路上推演到了哪一步?!?/br> 寧未末心里驟然一緊。 天子邁步前行,寧未末立刻就跟了上去,距離保持的很好,不至于讓天子覺得需要把話說的聲音再大些。 “你一定阻止過高啟勝推演,對不對?” “回陛下,臣不敢欺瞞,確實如此?!?/br> “那高啟勝推演到了哪一步?” “臣,不可知?!?/br> 天子道:“你不是不可知,你依然不敢說,朕都能想到的事,你不可知?” 天子的意思是,你比高啟勝推演的還要久遠還要透徹,你說你不知,朕信嗎? 高啟勝推演到的任何一步,都是你寧未末推演過的。 見寧未末臉色很白,天子也不想逼迫他太緊。 “你不說,朕來說?!?/br> 天子一邊走一邊說道:“高啟勝推演到了如果連拓跋烈都是兇手之一,那……朕能不是嗎?” 寧未末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臣有罪!” 天子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嘆息道:“你還想讓朕說幾次朕今日開心?” 寧未末只好戰戰兢兢的起身,他不是演的,他真的在發抖,好像連每一個毛孔都在害怕。 “朕給你個答案?!?/br> 天子道:“朕不是?!?/br> 寧未末明顯松了口氣,他想掩飾都掩飾不住。 天子笑了笑,似乎對寧未末這般反應并不覺得夸張。 “劉疾弓的夫人,教導林葉三年的那位婆婆,是朕的人?!?/br> 天子說完這句話又看了看寧未末臉色,從寧未末細微的表情變化天子就能知道,寧未末想到過這些,而且想的可能會很深。 天子繼續邁步,寧未末彎著腰繼續跟著。 “當年朕就明白,劉疾弓那樣的純臣比拓跋烈要危險,不是對朕有危險,而是他自身危險?!?/br> 天子道:“王洛神可以容忍十個拓跋烈掌權握兵,但不能容忍一個劉疾弓做大?!?/br> “朕猜到了,朕又怎么可能不管?她本來就是個可憐人,但朕又對她無比信任?!?/br> “朕讓她跟著劉疾弓,是因為朕需要這樣一個人,能時時刻刻給劉疾弓提個醒,注意那些明槍暗箭?!?/br> “她也察覺到了,北上就是王洛神等人要害死劉疾弓的陷阱之地,尤其是,之前那些歹毒的混賬東西還故意拖延了劉疾弓的糧草物資?!?/br> “當時她用盡全力的勸說劉疾弓不要去,她把所有事都給劉疾弓分析的很透徹……可劉疾弓給她的回答,永遠都只是那一個?!?/br> 天子看向寧未末:“你再來猜猜?!?/br> 寧未末俯身:“大將軍劉疾弓會說……我是大將軍?!?/br> 我,是,大將軍! 這句話可能會是一句自傲,可能會是一句宣示,也可能會是一句口號。 然而對于劉疾弓來說,這句話沒那么復雜,他說,我是大將軍,那是一份責任。 他當然也能想到,去救拓跋烈是個陷阱,但他就是不能不去。 那都是大玉的兵啊。 萬一呢? 萬一是真的呢? 他永遠都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我是大將軍。 “我是大將軍……” 天子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短短的五個字,在天子說出口的時候,就重的像是一座山岳。 不,是擎天的柱。 天子停下來,寧未末也停下來,說完那五個字之后天子就沉默著,沉默了許久。 寧未末心里那五個字還在盤旋著,像是云層里的雷,你以為已經過勁兒了,可這五個字還會突然出來狠狠的震蕩一下你的心。 寧未末不知道天子每每念及這五個字,會不會和他此時心里一樣的難受。 應該是的吧,不然的話為什么會有婆婆培養出來的林葉? 林葉不是下一個劉疾弓,林葉是天子的化身,不是化身天子,而是天子化身林葉,一個要親手報仇的林葉。 “朕再給你個答案?!?/br> 良久后,天子再次開口。 “朕不會殺林葉?!?/br> 說完這句話,天子再次邁步前行,這一次,寧未末竟是沒能馬上就跟上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的,有那么一點想哭。 第863章 吾愛 歌陵城。 林葉又一次登上了高處,自從這次回歌陵開始算起,他已經許久都沒有安安靜靜的在高處這樣坐一會兒了。 他并不是那么喜歡安安靜靜,他只是喜歡高處。 坐在城墻上眺望遠方的時候,林葉總是能看到只有在高處才能看到的東西。 非在眼前,也與眺望無關。 歌陵城所有城門都有人在維修,他們需要先把鐵閘想辦法拆下來,再想辦法安裝上去,在這個過程之中,城門當然還是不能開啟。 林葉其實不需要再給不開城門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到了這個時候,他做什么不合理的事,都可以用一句話來做確定其合理性。 比如說,此時林葉派人說一聲諸家趁著天子不在,囚禁親王,試圖造反。 百姓們自然相信,不信也要信,因為林葉贏了。 城門還不能開,就有不能開的道理,殺了一天一夜并非是結束,而是大規模的開始。 接下來,在城門無法正常使用的天數之內,才有可能出現結束這種事。 這一天一夜很短,只是日升日落,這一天一夜有很長,是無數人的一生。 此時此刻,很多人都想見到林葉,問問林葉接下來怎么辦,也有很多人想問問林葉,你現在作何感想? 從清晨到現在,林葉只見了兩個人。 一個是奉辦處次輔須彌翩若,本來是那幾位次輔打算一起來的,可是走到半路,姚新遠和趙苗欣又有些怕,最終還是選擇在城墻下等著。 須彌翩若問林葉的問題,就和那個很多人想問林葉的問題一樣……接下來該怎么辦? 林葉的回答是……你是奉辦處次輔,你不該來問我怎么辦。 須彌翩若回頭看了一眼那城中的景象,嘆著氣說此時我不來問你我來問誰。 林葉的回答卻讓須彌翩若一下子清醒起來,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如果我是謀逆,殺完人,登高位,坐在龍椅上,你可以來問我怎么辦,你只要來問問題,你就承認了我坐在那龍椅上沒問題,你敢嗎?如果你不敢,你跑到城墻上來問一個領兵的將軍接下來怎么辦,又是怎么想的?” 這句話,把須彌翩若問出來一身冷汗。 是啊,如果他承認林葉是謀朝篡位,那他來問怎么辦,豈不是在心里承認了林葉的篡位,豈不是來請示新君如何處置?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