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陸綱想了想,回答:“因為冬泊后邊就是我家?!?/br> 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后都笑了笑。 這還是嚴城東,第一次見到這位玉國的大人笑。 就在這時候,婁樊人的號角聲再次響了起來,下邊的人群也又一次聚集起來。 嚴城東把水壺摘下來,晃了晃,還有小半壺水。 他放在陸綱身邊。 “大人,應該會比我活的久一些?!?/br> 陸綱沒有說什么,因為嚴城東說的對。 婁樊人撲了上來,他們都是騎兵,并不擅長這種攻城戰,可他們也有自己的使命。 最先到達此地的一千多人已經死絕了,現在上來的是呼哈德的兵。 這支將近一萬人的騎兵隊伍,得元帥赫連予的命令,作為大隊人馬的先鋒軍走在最前邊。 他們這支隊伍的任務,就是盡快控制東林峽谷,占據放鹿臺。 先鋒軍的先鋒軍一千二百余人,到達東林峽谷的時候,怎么都沒有料到放鹿臺居然已經有人守著。 他們收買的官員說,放鹿臺的八百冬泊精銳早就已經被調走了。 所以一到這他們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四五百人,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襲殺。 那些玉人藏了起來,讓放鹿臺像是一座空城。 婁樊人上來后,在馬上就進入放鹿臺的時候,御凌衛弓弩齊發。 被打下去的婁樊人,卻沒有立刻退走,在只剩下七八百人的情況下,居然選擇硬攻。 御凌衛的人,也是第一次直面婁樊軍人。 他們看到了那些婁樊人猙獰的面孔,但最可怕的不是那猙獰,而是婁樊人打起仗來的那種信念。 七八百人,第六次沖鋒后,其實只剩下了三十幾個人。 御凌衛仗著武藝高強,配合默契,又有石頭城,損失倒是不大。 但當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那僅剩下的三十幾個婁樊騎兵,居然再次攻上來的時候,還是被嚇著了,也被震撼到了。 那三十幾個人連放鹿臺十丈之內都沒有靠近,全都死在了陡坡上。 陸綱下令盡快下去收回一些可以用的武器,不管是他們的還是婁樊人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他們還沒能真正的喘口氣,呼哈德的隊伍到了。 八千左右騎兵。 山谷里,這些騎兵下馬,抬頭看,眼里都是他們同袍的尸體。 呼哈德的怒意一下子就燒了起來,他下令猛攻,不拿下放鹿臺就不停下。 陸綱一箭射翻了遠處的婁樊士兵,側頭看了看,嚴城東的手在流血。 嚴城東是個獵戶,他會射箭,可他沒有一天之內拉過這么多次弓。 他的手指都已被弓弦切開,血順著手往下流。 可他沒在乎,稍稍調整一下位置,繼續朝著那些婁樊人發箭。 陸綱將自己的護指摘下來遞給嚴城東,嚴城東搖頭:“大人比我射殺的多,大人留著更有用?!?/br> 陸綱沉默片刻,把護指戴回去。 他發箭的速度更快了。 可是,當他再次把手伸向箭壺的時候,卻抓了個空,箭壺里已經沒有一支羽箭了。 嚴城東把他的箭壺遞過去,里邊還剩下十余支箭。 陸綱問:“你呢?!?/br> 嚴城東搬起來一塊石頭:“我有?!?/br> 婁樊人太多了,他們到了放鹿臺不遠處,嚴城東站起來把石頭狠狠砸下去。 一個婁樊人的頭盔直接癟了,下一息,血就從癟了的頭盔里流出來。 嚴城東笑。 他彎腰又抱起來一塊石頭,挺起身子的那一刻,一支箭飛了過來。 那箭到了他面前,他躲不開。 啪的一聲輕響。 陸綱隨手將那支箭握住,拿過來搭在弓弦上,一箭放出去,將一名婁樊士兵射穿。 “多謝大人?!?/br> 嚴城東又笑了。 他抱起石頭再次砸下去,又一個婁樊人與他的石頭一起翻滾下去。 又一支羽箭飛來,也又一次被陸綱在嚴城東面前攥住。 這個漠視生命的鎮撫使,第二次救了一個他根本不會在意的冬泊人。 他把這支箭瞄準的時候,又一支箭飛過來,射中了嚴城東的臉。 箭稍微偏了些,從鼻子旁邊扎進去,從耳朵下邊刺穿出來。 嚴城東跌倒在地,石頭也掉了,砸在了他自己腳上。 他躺在那,眼睛里有些空洞。 陸綱側頭看了看他,之前還漠視一切的眼神不再漠視,有些動容。 嚴城東說:“大人,我死了,這支箭得打回去?!?/br> 陸綱一怔。 他只把將那支箭掰斷,拎著嚴城東往后一扔:“給他上藥?!?/br> 有御凌衛上來,想給嚴城東包扎一下,嚴城東卻一把攥住了那御凌衛的手。 “別把藥浪費在我身上,我終究是要死的?!?/br> 他的臉上有個血洞,說話的時候,不只是洞在流血,他嘴里也在往外溢。 他不在乎,似乎連疼都不知道了。 在那御凌衛詫異震驚的目光中,他又爬起來跑回城墻上。 這一次,專心致志殺敵的陸綱沒有注意到他。 嚴城東抱起來一塊石頭砸下去,又砸死了一個敵人。 但他的胸膛上,也多了四支羽箭,四箭都把他打穿了,箭簇露在后背。 因為他身上,沒有護具。 他倒下來,躺在那看著天空,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可是感覺就是差了那么一口氣。 越是大口大口的呼氣,越是差的多了。 “大人……” 他說:“別讓我閨女知道,我死的這么丑,我也不會去看她和她娘,嚇著……了,嚇著了不好?!?/br> 陸綱聽到了,側頭看,嚴城東已經閉上了眼睛。 陸綱站在那,眼睛里越來越紅。 【你了解你們的國君嗎?】 【不了解?!?/br> 【那你為什么拼命?】 【這里是我家啊?!?/br> 陸綱深呼吸,大步過去,從嚴城東身上抽出來那四支箭,抽箭的時候力度很大也很快,有倒刺的箭簇上,掛著嚴城東的rou。 陸綱將這四支箭都射了回去,每一支箭都最少殺死一個婁樊人。 陸綱覺得不夠。 毫無征兆的,他抽刀跳了下去,在其他冬泊百姓們震撼和驚訝的目光中,就那么直接跳了下去。 他跳了,附近的御凌衛紛紛抽刀,他們沒有絲毫遲疑,跟著陸綱跳了下去。 刀芒在婁樊人群中一次一次亮起來,人一層一層的死去。 陸綱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他殺到面前一空的時候,才發現婁樊人這一次攻勢又被壓了回去。 在他身后,站著四五個渾身是血的御凌衛。 跟著陸綱跳下來的,有四五十人。 四周密密麻麻都是婁樊人的尸體,血腥味濃到不僅僅是在人的鼻子里,也在人的腦子里。 陸綱深吸一口氣,一掠回到城墻上,有人放下繩索,把那四五個御凌衛接了回來。 陸綱又回頭看了一眼,嚴城東還躺在那,臉是那么白。 有人遞過來一個水壺,陸綱接過后沒有在意的喝了口水,喝完后才看清楚,這就是嚴城東放在他身邊的那個。 沉默著,陸綱將水壺掛在自己腰帶上。 陡坡下邊。 呼哈德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已經看清楚了,死守在這放鹿臺的沒有多少人,區區幾百個。 可是那幾百個人中,有一個武岳境的絕對強者。 “把全軍的盾牌都集中過來?!?/br> 呼哈德大聲吩咐。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