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顧鄢低聲問：“為什么要把它鎖在這里？”

    姜歲從顧鄢身后走出，看著床上的東西，那東西掙扎的更加厲害，鐵鏈嘩啦啦的響成一片，嘶鳴聲也變了調，竟然能從中聽出某種規律。

    “你還活著啊?！苯獨q半跪下身，跟床上的東西平視，“父親?！?/br>
    顧鄢如遭雷殛，不可置信的看向兩人。

    父親？！姜歲叫這個東西父親？！

    難道這個東西是姜引源？！

    至此，顧鄢才終于聽出了喪尸沙啞的聲音，是在發出“sui”的音節，只是它的發聲器官已經損毀了大半，如此簡單的音節它想要說出來也費勁的很，變調的厲害。

    “很可怕，是嗎？”姜歲問顧鄢。

    “……他是你父親？”

    “嗯?！苯獨q想起什么，笑了笑，“不要誤會，他不是姜引源，而是我親生父親?！?/br>
    “可他不是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

    姜歲說：“是啊?！?/br>
    他跟那雙渾濁黯淡的眼睛對視，平靜的說：“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忙于研究，沒空管我，就把我和父親鎖在一起，我和這只怪物一起生活了十九年?！?/br>
    顧鄢立刻道：“喪尸病毒三個多月前才出現，怎么可能——”話到這里，他啞然失聲，錯愕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父親應該是這世界上的第一只喪尸?！苯獨q攤開手，“不過我的母親告訴我，父親只是病了?！?/br>
    顧鄢一瞬間有些毛骨悚然。

    這種東西，就是搜救隊的人看見都能嚇瘋過去，姜歲卻在那么小的時候就要和這樣的東西朝夕相處，叫它父親？！

    “起初肯定是害怕的?！狈路鹂闯鲱欅吃谙胧裁?，姜歲說：“但母親不許我害怕，因為他是我父親?！?/br>
    “她說，父親是愛我的，看見我的時候，他會很高興……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這腐爛的臉上看出高興這種情緒的，但隨著年月的增長，我發現他確實會有極少數的清醒時候，那點難得的時間里，他會叫我的名字?！?/br>
    顧鄢艱澀道：“一旦異變完成，喪尸不可能保有人類的神智，姜歲，那只是你的錯覺?！?/br>
    “也許?！苯獨q點點頭，“畢竟小時候我真的很希望父親能夠醒過來，也許他醒過來的話……”

    后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抬起眼睫對顧鄢笑了笑，“現在知道為什么要你來這里拿研究資料了吧，因為這個實驗室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體物理，而是喪尸病毒?！?/br>
    顧鄢已經猜到了，但真正聽姜歲說出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個被感染的，是我母親帶的某個研究生?！苯獨q撐著下巴，慢條斯理的說：“他追求過我，偷偷送我巧克力，我當著他的面丟進了垃圾桶?！?/br>
    “這種病毒的傳染性太快速，很快實驗室里將近一半的人都異變了，不過這還不是災難的開始，因為我的繼父及時趕到，控制住了局面，所有感染的人都被送去焚化爐燒成了灰，那一晚上的事處理的很干凈，沒有任何不相關的人知道?！?/br>
    顧鄢問：“既然如此，為什么病毒還是擴散出去了?！?/br>
    “因為……”姜歲抿緊唇角，“因為這種病毒，存在潛伏期?！?/br>
    “之前你說人類感染喪尸病毒后兩個小時內必定異變，這只適用于的大部分人，有一小部分人，病毒在他們身上的潛伏期很長，比如說……我的母親?！?/br>
    “她在最初的災難里就感染了病毒，可是沒有任何人察覺，直到三個月前，她異變了?！?/br>
    “實驗室的人沒有任何防備，病毒迅速蔓延，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br>
    顧鄢沉默的半跪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姜歲的頭，卻又遲疑的收了回來，“你不像是會好心告訴我這些的人?！?/br>
    “我早就說了，顧隊你對我有偏見?！苯獨q輕笑，“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機密，在來這里之前，你不就已經猜到了大半么？”

    “那你呢?！鳖欅痴f，“你在這個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真的只是如你所說的，只是作為父母愛情的犧牲品么？”

    姜歲無奈的嘆口氣，“你總是懷疑我?！?/br>
    顧鄢扣住他后腦勺，盯著他說：“因為你長了一張很會騙人的臉?！?/br>
    姜歲眼睫微顫，皮膚在昏暗的環境里散發出盈潤的微光，紅潤的唇角輕輕勾起，“顧隊，我是長了一張很會騙人的臉，還是……”

    他手指按在了顧鄢心口，“長了一張讓你動心的臉？”

    “……”顧鄢渾身一僵，下意識的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愛我的人很多?！睗饷艿难劢奚w住了姜歲暗綠色的瞳孔，姜歲聲音很柔和，“很多人都用這種眼神看過我?！?/br>
    他仰起臉，忽然在顧鄢唇角親了親，兩人距離瞬間將近，對彼此呼吸的感知都是那么清晰，顧鄢聞見他身上很淡的香和糖果的甜，交織在一起就像是熬化了糖，用甜蜜編織出來的，深不見底的陷阱。

    誰都知道一旦向前就是萬劫不復，可誰都忍不住。

    “喏?！苯獨q說：“就是你現在這種眼神?！?/br>
    顧鄢握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覺用力，姜歲說：“你弄痛我了?！?/br>
    “……我知道常致為什么會對你言聽計從了?！鳖欅吃谒叺溃骸澳阏娴暮軙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