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說完就匆匆的離開了。 林夕有些不懂鐘從舟了,他想,既然從心底里就不愿結婚,又為何在求仁得仁后做出這幅傷心不舍的模樣?多矛盾啊。 偽裝已經被揭破,還在那里惺惺作態做什么? 林夕滑下身體,仰躺在床上出神,眼神空茫茫的,很久都沒有動作,他想起了六年前。 長期生活在榮譽和優越中,林夕的性子是有些高傲的,他很獨,脾氣說不上好,不愛搭理人,也不愛扎堆。畢業時他原本不打算回學校拍照的,但那天罕見的不熱,又刮著涼風,是個出門的好天氣,他去機場接表弟,在回來的路上接到了老師特意打來的電話,說讓他就去幾分鐘,單獨拍一張就可以。 他想著出都出來了,只是順路的事情,于是就去了。卻沒料到這個順路的事情會改變他的一生。 他換上新的校服,站在郁郁蔥蔥的樹下,按照老師的要求扯出了一抹生硬的笑容。 ‘咔嚓’。 相機摁下的聲音中,林夕的視線也轉移了,他伸手去松領帶,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不遠處的鐘從舟,那時他一身正裝,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帶著傷疤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林夕,猶如兇狠的狼盯住自己的獵物一樣。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在四目相對時,鐘從舟的那個笑容,讓林夕即使是在天光朗朗下都懼怕的退后了兩步,心跳驟升,重的都幾乎沖破胸膛。 鐘從舟就在這震耳欲聾的心跳中一步步走過來,最后停在他面前時,那張冷硬的臉忽然就變得柔和了。 小山似的身影籠罩下來時,林夕的心跳仍舊很快,卻又有點微妙的不同。 他對鐘從舟是一見鐘情。 鐘從舟追求人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幼稚,都已經畢業好多年的大人了,卻像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單純的學生。 他加了林夕的微信,每天都噓寒問暖,和他談喜歡的音樂,經典的電影,說生活中的煩惱,報備自己的行程。送他親手做的木劍,火紅的玫瑰,限量版的畫冊。帶他去吃味道很好的小攤,去最高的山看日出,最涼爽的小島看?!?/br> 他記下了他所有的喜好,包容他的一切,像親人一樣愛他。 從前其他追求者做的很無聊的事情,和鐘從舟一起時就不同了。林夕面上仍冷淡,心里卻是喜歡的。 后來,他們約會次數越來越多,二哥逐漸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暗中追出去當場把他們抓包。那時鐘從舟二十六歲,林夕十九歲,他們全家都不同意這段戀情,二哥憤怒沖動下甚至動了手。 鐘從舟是獨生子,家里背景沾了顏色,和僅僅大富大貴的林家有著本質的區別,可他挨了拳頭卻只是說自己是認真的,他用五年的時間取得了林家所有人的認可,也在無數陌生人面前答應了林夕的求婚,承諾了一生。 一生? 林夕嗤笑出聲,距離‘一生’才不到兩個月,一切就天翻地覆了。他想,承諾這種東西,真的是,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沒等鐘從舟,緩過神來后給二哥打了個電話,然后收拾好證件下了樓。 廚房的門開著,他走到客廳時看到鐘從舟怔怔的站在灶邊,砂鍋中咕嚕嚕的冒著熱氣,他看著旁邊的瓶瓶罐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木勺有一搭沒一搭的攪動。 聽到動靜,鐘從舟扭頭看過來,問:“怎么出來了?” 林夕沒回那句話,他嗓子很干,聲音也弱,臉上殘留著病中的薄紅,眼神卻是硬的,他拋卻了對鐘從舟特有的克制和思考,變成那副在別人面前遙不可攀的模樣:“鑰匙給你放這里了。 屋里的東西我不要,都扔了就行?!?/br> 鐘從舟拿著勺子:“等身體好一點再走吧?!?/br> “不用了?!绷窒σ贿呑?,一邊漫不經心的對跟上來的鐘從舟說,“看著最厭惡的人身體只會變差?!?/br> -------------------- 第18章 鐘從舟腳步一頓,下意識的伸手拽住前方人的胳膊,迫使兩人停在了門前。 “林夕……” 然而在對上林夕疑惑的眼神時,他的聲音又卡在了喉頭,雙唇無聲的張合幾次,很久都沒有繼續說下去。 纖長的睫毛被打濕,因綴著幾粒透明的珠子,略顯無力下垂著,從上往下望過去時能清晰看到那通紅的眼角,好似隔著靜默的雨幕,窺探得的白紙角落暈染開的血漬,安安靜靜的訴說著被遮掩的傷痛。 鐘從舟便忽然知曉了,眼前這個言語鋒利的人其實遠沒有他表現出的那么堅強。沉默間隙里,林夕就掙開束縛,關上門離開了。鐘從舟仍然沉默的跟上去,看著林夕坐進了車里。 林暮拉下車窗,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一頭霧水的覷了眼林夕,又去瞥鐘從舟,用眼神發問:“怎么了這是?” 還沒等到回答,車里的人已經冷冰冰的開口了。 “開車?!?/br> 林暮不敢耽擱,麻利的摟起油門走了,林夕的電話沒頭沒尾的,上了車拉著張臉,問也不肯說,搞得林暮這心里真的是癢得不行。 林夕看出來了,他知道二哥是擔心他,但是也不準備說了,也沒辦法說。 怎么說? 他和對象掰了,因為他是替身,對方喜歡的是個叫阿照的人,從來不是他? 太過丟臉了,他怎么開得了口。且就算不提這茬,大人之間終究還是講體面的,他不愿父母哥哥們在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事來,徒增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