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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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蕎一笑。 他是明知故問。 蘇德也笑了,他的笑容很短暫,但被安蕎敏銳地捕捉到。 常年帶著面巾的漢子,露出個笑容是難得的。 她從他手里接了煙,與他同站在小店門口。 小店的屋檐遮蔽了陽光,這里是陰涼的。 這下午一兩點鐘的時間,高海拔的壩上,紫外線強烈得能把人輕易給曬傷。這個點來騎馬的客人無異于缺心眼,故而馬倌們在此時獲得了空閑。 蘇德不著急走,他放慢了吸煙的速度,專注于身邊的女人。 他的目光灼灼,她豈會感受不到,眉眼一彎,笑著問他:“看我做什么?” 蘇德沒回答,卻挪開了目光,看向遠處地上的沙子。 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湊在一起,沒有人說話,倒也并不尷尬。 明明才認識了沒幾天時間,卻似乎養成了些難以言述的默契,一同在屋檐下遮陽、抽煙,又一同瞭望遠方的草原。 蒼蒼莽莽,在陽光下。 直到煙盡,安蕎捻滅煙頭。不曾跟他告別,她轉身進了便利店。 門外傳來摩托轟鳴聲,漸行漸遠。 便利店老板看見進門的是安蕎,不等她開口,已問道:“來買煙呢丫頭?” “對,叔?!?/br> “還是云煙唄?” “嗯?!?/br> 老板笑瞇瞇地從柜臺里找出煙。新的一條煙,拆開包裝需要點工夫,他便動著手說著:“你倆真有意思,每回買煙都前后腳來,買的還是一樣的?!?/br> “你倆”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安蕎學蘇德,明知故問:“跟我買一樣的煙?誰???” “就剛剛出去那個唄,那個蒙古族的?!?/br> 老板看向門簾的方向。 “蒙古族人?”她裝作驚訝,“這兒不是滿族自治縣么,蒙古族人怎么會到這兒來?” 老板于是告訴她:“咱附近不是有個草原風情景區嘛。那景區每天都有演出,那人的meimei在景區表演,他就跟著meimei一起過來了?!?/br> “是嘛。這么遠過來工作,也不容易?!?/br> “丫頭,我聽你口音也不像北方人。你是哪兒過來的?” 安蕎考慮了半秒,覺得沒什么隱瞞的必要,實話實說:“浙江?!?/br> 老板哈哈一笑:“你這不是比他遠多了嘛。況且人家是個大老爺們,你一個小丫頭過來,更不容易?!?/br> 安蕎接話:“都是在外面,誰都不容易?!?/br> 氣氛樂樂呵呵,她付過錢拿上煙,就往外走。 臨出門之際,老板又叫住她,給她塞了兩根特產柜臺上擺著的牛rou干:“拿去嘗嘗。這都我們家自個兒烤的,嘗嘗?!?/br> 白嫖終歸不太好意思,他送了rou,她就從貨架上買了瓶酒。 拿的時候她沒注意,出了小店才發現,手上這瓶酒叫作“悶倒驢”。六十二度的烈酒,不是所有人都能嘗試的。 她原本還想著,一個項目完成了,便放松微醺一下,等半下午的時候再拿著相機,在村里拍拍照。 這樣看來,微醺還是算了,別把自己灌醉了。 她昨晚熬夜,今早又早醒?;氐轿葑泳烷_始犯困,睡了個午覺,醒來竟然已經四點開外。 她不愿去想是不是自己身體犯懶,為自己找了個“我正受著傷呢”的借口。 睡覺睡得滿臉泛油,洗個臉出門拍照,一陣風吹來,滿臉又都是沙子,臉白洗了。 她趕緊拉上防沙面巾遮住口鼻,下半張臉防了沙,上半張臉依然暴露,眼睛和腦袋都被大風光顧。 看來還得買個鴨舌帽。 先是冰袖,然后是面巾,再是帽子。 第一次見蘇德時,覺得他渾身包裹嚴實得夸張。 如今一看,這才過了幾天,自己也正進化成他那個樣子。果然是存在即合理,什么樣的穿著打扮都有它出現的原因。 下午的時光,孫建發不在馬場。 欄桿上拴著大白,剩下七個馬都不見蹤影,想必是都租出去了。 草灘上也四處散落著游客,各家的馬倌們都牽著自家的馬,遛馬也遛客人,讓不敢騎馬的客人們,騎著這些安分的小家伙們安全地走幾步。 安蕎把自己當作游客,從馬圈后的斜坡下了草灘,趁著午后斜陽,拍幾張草原風情。 六月的時光,草色遙看近卻無。 今年的牧草長得遲,遠遠地拍攝,能拍到綠油油的一片草灘。切實走到了草地上頭,低頭一看,才感覺到草的稀疏。 壩上還沒進入雨季,天氣也還沒熱到旺盛,草還在生長之中,經不起細看。 也難怪這草原會有這么大的風沙,植被不牢固,草原便開始退化。 安蕎觀察草地,也觀察草地上的馬和人。 草灘上的馬兒大部分都是低矮的蒙古馬,膘有肥瘦,腿倒是統一的短。馬上的人坐著,也是滿滿的安全感。 她隨意溜達,走了沒一會兒,就有牽著馬的老婦過來問:“丫頭,騎馬不?” 安蕎笑著擺擺手,老婦又說:“便宜帶你騎一圈,我給牽著,就在草地上走走,你給四十就行了?!?/br> “四十?人家都收八十?!卑彩w笑問。 “他們八十是一小時。丫頭,你不會騎馬吧?不會騎馬的人,在馬上坐一小時多累啊,晚上回去屁股得疼。騎一圈也就夠了。騎吧丫頭,來都來了,不騎個馬就走算咋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