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嬌媳 第103節
只是比起過去主動出擊,他不?得不?被動防守,往后不?會再有朝臣明目張膽黨附他,裴循畢竟不?是太子和秦王,遇到挫折,他很快調整思路,深知眼下比起朝爭,他急需修補圣心,重新在百官中樹立偉岸的?形象,然后靜靜等著皇帝老去,等著那份傳位詔書。 想明白這些,裴循接過粥碗慢條斯理喝著。 片刻,門被推開,進來一娉婷女子,深秋寒夜,女子穿得十分?單薄,裊裊婷婷捧著一碗參湯近前來, “奴給?殿下請安?!?/br> 管家撿著食盒適時?退了出去。 裴循瞥了那女子一眼,見她大冷天的?就罩了一件輕紗,眉頭頓時?皺起, “你這是做什么?” 女子柔情似水望著他,嗓音仿佛煙熏過飄著幾絲幽幽屢屢的?媚氣,“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奴想伺候殿下?!?/br> 裴循聽了這話眼底的?溫色退下來,盯了她半晌,語氣嚴肅,“我收留你是見你彈了一手好琵琶,可給?皇后娘娘解乏,你好歹也是良家女出身?,何以做這些自甘賤墮之事?” “本王若真?要女人,這會兒府邸怕是容不?下了?!?/br> 女子淚水瞬間?從眼眶溢出,咬著牙辯道,“奴對十二王一見傾心,伺候您心甘情愿……” 裴循失望地移開眼,目色蒼蒼茫茫落在窗外,腦海不?知為何閃現一道清落秀致的?面孔,那個人自始至終溫柔而堅定,像是翱翔在天際的?靈燕,不?為任何風吹雨淋所折服,相?較之下,自薦枕席的?女子,裴循就看不?上了, “你有一身?本事,自可安身?立命,不?必委身?于人,此外,本王娶妻在即,絕不?可能收納任何女子,你出去吧,回凌霄閣待命?!迸嵫瓱o情地下了逐客令。 女子極度不?甘,委委屈屈哭了許久,卻又?在他這番話中慢慢尋到一絲要義,將參湯擱下,攏緊衣裳退下了。 廊外突然下起了雨,荀允和歸程在即,若是叫他曉得內閣被他掀了個底朝天不?知作何感想,想必又?是一場疾風驟雨,裴循苦笑一聲慢慢倚著引枕睡過去。 兩日后,荀允和從泰山快馬加鞭趕回,得知社稷壇一事,荀允和也沒有太意外,他出京之時?已料定裴循要出手,卻沒料到他這般狠,想置熙王府于死?地。 荀允和離開得干脆,有兩個緣由,其一若是裴沐珩斗不?過裴循,保護不?了女兒,荀允和勢必要將徐云棲和熙王府關系切除干凈,保全女兒。其二,自徐云棲身?份曝光,皇帝對著他多少存了幾分?顧慮,用起來不?那么放心,這次他一走,好叫皇帝曉得朝堂還是必須他這位內閣首輔坐鎮。 荀允和的?政治嗅覺是極其敏銳的?,這一次通政使?與?內閣的?動亂很顯然觸及了皇帝底線,再加之荀允和接任首輔以來,一直思索著如何革除朝務弊端,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他連夜入宮見了皇帝,君臣密談許久,次日清晨荀允和在廷議之時?頒布了一道詔書。 這是要在六部九寺等中央官署衙門建立一道給?事中制度,各科給?事中,六品官銜,進士出身?,行封駁,科參,注銷之職,具體來說,皇帝和內閣下達的?每一份詔令,先過科官之手,合則納不?合則駁,詔書下達六部時?需科官簽發備案,隨后五日一查,督促各衙門執行,執行完畢者于科官處注銷備案,成為官員升遷的?重要依據。 有了各科給?事中,通政司封駁權利被收回,一直以來肆無忌憚的?都?察院有了掣肘,更?重要的?是官署區的?政務水平會得到很大提高,于國于民都?是有利的?。 施卓便知,荀允和這套典章制度是沖他而來,過去只有施卓參別人的?份,如今他也在科官的?監察之下。 你說他徇私利己嗎,那也沒有,人家科官上到皇帝,下到百官,人人都?可以糾察,包括他這位內閣首輔。 可是荀允和有別人可參的?地方嗎?沒有。 從大晉立朝至而今,荀允和是所有四品以上官吏中被參的?最少的?官員,他兩袖清風,老成謀國,從不?徇私枉法,事事以社稷為先,這樣一位高山仰止的?朝官令所有人望塵莫及。 荀允和很顯然利用各科給?事中將六部九司牢牢捏在手中,并控制著所有衙門政務效率。 對于深諳制衡之術的?皇帝來說,荀允和這一招很明顯使?在他心坎上,有了各科給?事中,都?察院與?東廠,三駕馬車并駕齊驅,他這皇位做的?穩穩當當,至于上諫皇帝,哪個科道官沒事逮著皇帝封駁,更?何況這些年?挺身?而出的?御史少嗎? 有了科官,皇帝多了一份制衡御史的?籌碼。 果然,論政務水準,朝廷無人出荀允和之右,還得是他呀,皇帝默默嘆著。 荀允和利用這個機會大刀闊斧改革,上裨于君,下利于民,百官雖愁卻也不?得不?服,明顯被束手束腳的?裴循也不?得不?服,這一次讓他見識到了這位內閣首輔高瞻遠矚的?手腕。 他玩陰謀,人家來陽謀,還將他制得死?死?的?。 有那么一瞬,裴循很懊悔上回沒能逼著皇帝下旨,賜了裴沐珩與?徐云棲和離,如此荀允和也不?至于為了女兒幫襯熙王府。 岳丈回京,裴沐珩明顯松了一口氣,料定荀允和這幾日忙著科官落地,沒功夫回府,裴沐珩不?急告訴他章老爺子的?事,而是上了一道折子告病修養,那日之事多少讓皇帝心里生個疙瘩,于是裴沐珩打算避避風頭。 嘴里說著告病,也不?至于要真?“病”,可就在這個念頭滑過腦海時?,裴沐珩猛地想起了一句話。 “那些小伙子沒病也整出些病來,紛紛列隊等著我們姑娘把脈?!?/br> “哎,五姑娘是知道的?,我家姑娘旁的?都?能拒絕,唯獨不?會拒絕照看病患……” 想起這些,裴沐珩登時?就立住了。 今年?的?冬比往年?來得早,十月底便烏云重重,飄起了小雪。 裴沐珩負手立在斜廊下,漆黑的?雙眸翻騰著些許深思,高挺的?鼻梁被燈芒映照劃下一片暗影,他深深凝望著清暉園的?方向,腦海被這個念頭蠱惑著,又?蠱惑著。 默了半晌,這位矜貴內斂的?主兒開了口,“黃維,府上有冰塊嗎?” “???”黃維滿臉不?可思議,“您要冰塊作甚?” 裴沐珩面不?改色道,“既然告病,就不?能弄虛作假?!?/br> 黃維吃驚看著他,狠狠眨了幾把眼,“不?是吧三爺,您要動真?格的?呀,您說告病,滿朝文武心知肚明,又?不?會有人來府上查驗,再說了,生病這種事可大可小,您若是說頭疼,那太醫還能說您不?疼?您何必多此一舉呢?!?/br> 面對黃維的?喋喋不?休,裴沐珩只一句話,“我就要生病?!?/br> 帶著幾分?不?可理喻的?篤定。 這不?同尋常呀,黃維是屬狗的?,鼻子很靈,目光轉悠一圈落在遠處的?清暉園,很快反應過來,猛拍了把自己腦門, “奴婢這就去弄?!?/br> 夏日已過,存冰早用完了,這會兒雪還沒下呢,誰家還有冰? 可巧隔壁荀府地窖還留了一些,黃維火急火燎搬了過來,擱在書房的?浴室里。 隨后他就看到自家主子著人備了一桶冷水,又?利索地將盆里的?冰倒下去,很快浴桶里冒出騰騰寒氣,光看一眼黃維都?要打哆嗦,眼看裴沐珩要脫去衣裳跨進去,黃維猛抱住了他的?胳膊, “三爺,三爺,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br> 裴沐珩無動于衷,他這幾日身?在朝堂,徐云棲對著他也是不?聞不?問,他那日走的?時?候還氣著呢,就這般回后院,便是不?痛不?癢,等著這姑娘開竅,還不?知何年?何月,攻心為上,必須下一劑猛藥。 裴沐珩就這么果斷地踏入了冰冷的?浴桶。 這一下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裴沐珩凍得腦門直冒寒氣,黃維在一旁瞧著急哭了,很想去后院喊人卻被裴沐珩厲聲喝止。 以為他只是簡單裝病,讓她來前院照顧么,不?是,畢竟是步步為營的?裴三公子,這只是請君入甕。 裴沐珩心性非一般的?堅韌,這般冷冽他也忍下來了,片刻裹著衣裳在炭盆里烤火,臉色發青,“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夜裴沐珩發起了高熱。 徐云棲抱著銀杏睡得正酣呢,深更?半夜便聽得黃維在外頭大呼小叫, “少奶奶,您快些去前院瞧瞧,咱們三爺發高熱了,昏迷不?醒?!?/br> “昏迷不?醒”四字刺激著徐云棲的?神經,身?為醫士的?她登時?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第64章 一遇病況,徐云棲主仆二人反應十分迅速,不消片刻已穿戴整潔,再瞧時辰,已是清晨卯時二刻,因著天寒地凍日子短,天還不曾亮,銀杏拎著醫箱,徐云棲裹著氅衣便出了門。 黃維擒著一盞琉璃燈立在月洞門處等著她。 徐云棲一面走一面問他,“好端端的?,三爺怎么病了?” 黃維臉不紅心不跳回道, “三爺與十二王在朝中斗法,這段時日壓力甚大,前兩日首輔大人沒回來,三爺夜里便歇在衙門,一日睡不得兩個時辰,天寒地凍的?,必定是著了涼,恰恰昨日午后不小?心喝了一口冷水,腹內灼熱燒滾,原也?沒當回事?,直到今日凌晨奴婢聽?得他在迷迷糊糊要水喝,進去伺候才發現?三爺發高燒了……” 這番話合情合理,徐云棲不做懷疑,一行人匆匆來到了書?房。 黃維撩起布簾,徐云棲率先跨入書?房,這書?房她也?就來過兩次,從不觀望,更不曾去過里間,繞過博古架一時不知往哪兒去,黃維趕緊推開里面一間, “三爺在這呢?!?/br> 徐云棲二話不說抬步進去,一眼便瞧見塌上?山巒起伏般臥著一道身影,被厚厚被褥裹著尚看不清模樣?,徐云棲脫下披風擱在一旁。 銀杏正要跟過去,被黃維扯住了胳膊,銀杏納悶看著他,黃維也?不與她解釋,只將醫箱從她手中奪過,快步上?前擱在塌旁的?小?幾上?,隨后飛快拉著銀杏出了門。 離開時還將門掩的?嚴嚴實實。 銀杏滿臉狐疑盯著他,“你這是做什么?” 黃維朝她噓了一聲,待二人出了書?房,便笑瞇瞇道,“一點風寒之癥,少奶奶一人應付足夠,銀杏姑娘便去隔壁廂房歇著吧?!?/br> 對上?黃維高深莫測的?笑容,銀杏很快參悟,這段時日夫妻二人起了齟齬,趁著機會緩和氣氛也?是好的?嘛。 銀杏給了黃維一個“我懂”的?表情,便打著哈欠往廂房候著去了。 里屋,徐云棲擒著燈盞探身一瞧,裴沐珩整個人縮在被褥里,面頰覆著明顯的?潮紅,眉心蹙緊,打著寒顫,是高熱之癥。 徐云棲迅速擱下燈盞,立即將他從厚褥子里挖出來一些,說昏迷不醒倒是不至于,大抵是睡得昏昏沉沉,俊臉從里偏過來,潮紅之余整個人呈現?一抹明顯的?病態,興許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那雙疲乏的?眸子稍稍掀了掀,不會兒又闔上?了。 徐云棲抬手覆在他額尖,guntang的?熱度竄上?來,燙得她縮手,“怎么病得這般嚴重?” 換做是旁人,徐云棲那是波瀾不驚,自己丈夫終究多了幾分關心則亂。 最快退熱的?法子便是施針,施針前得多喝些水,方能發汗。 她立即將被褥全?部掀開,男人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凌亂躺在塌上?,桌案上?擱著水壺,她斟了滿滿一杯,隨后輕聲喚他, “三爺,起來喝些水?!?/br> 床榻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反而側了個身往里睡去了。 徐云棲無奈,只得起身彎腰去攙他,徐云棲剛從外間進來,身上?攜著一股霜寒之氣,人剛一靠近,裴沐珩如同久旱逢甘霖,很快側身過來,抬手便往她腰肢摟了去,像是焦渴之人不停尋找水源,使勁往她身上?蹭,蹭的?地兒恰恰是徐云棲下腹,徐云棲臉都?給整紅了,只得坐下來陪著他, “你起來喝口水,我要幫你退熱了?!?/br> 裴沐珩只覺她身上?沁沁涼涼的?舒服極了,摟著不放,嘴里還喘著虛氣。 人雖病糊涂了,力道卻一點都?不含糊,徐云棲只覺自己被一雙鉗子鉗住,動彈不得。 她給氣笑了,輕輕往他肩上?一拍,“你倒是喝不喝水?你不喝水我就直接扎針了?” 嗓音還是軟軟的?,聽?著格外熨帖。 懷里的?男人無動于衷,呼吸是急促的?干渴的?,大掌輕車熟路游走?在她脊背,漸漸往上?攀延,徐云棲肌骨微的?一顫,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閃過腦海,什么時候變得這般敏感了,徐云棲晃了晃神,結果這個空檔,人已被他推得倚在了軟枕,男人順著她腰身爬了上?來,蹭在她懷里。 徐云棲尷尬極了,又哭笑不得,使勁去推他,“裴沐珩,你清醒些,你病了,我要給你退熱,再這般燒下去你會出事?的??!?/br> 后面一句是嚇他的?話。 裴沐珩不管,在她身上?嗅到了馨香冰冷的?氣息,喘著氣開始追逐解渴的?水源,很快他觸到一塊冰涼的?肌膚,眉間舒展開。 外頭?正打著寒霜,些許濕漉漉的?水汽凝在她發梢脖間,遇暖化成水珠,他含在懷里,盡情吸……吮著,徐云棲倒抽一口涼氣,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偏生手也?是涼的?,他粗糲的?胡渣不停在她掌心摩挲,酥癢滑遍周身,徐云棲不得不收手,這下好了,那人追逐而來,幾乎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這是羊入虎口。 推他,他壓得更重,任他為所欲為,這實在是不合時宜,徐云棲左支右絀,又惱又怒,卻是奈何不了他分毫。 她側臥在床榻邊,纖細的?身子均被他攏在身下,比起平日清醒時他多了幾分胡作非為,寬掌很不老實地往衣裳里探,徐云棲臉都?被蒸紅了,氣得拍他的?手背,“裴沐珩,你冷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