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嬌媳 第58節
這話?說到荀夫人心坎上,她喜極而泣,“可不是嘛?!?/br> 憑著這兩句話?,荀夫人便信了這個道?婆,央求她救自己。 道?婆再次在屋子里翻轉片刻,最后在屋子東南方向?掛了一道?符, “小鬼就在這個方向?,夫人放心,如今鬼被鎮住,短時日內不會再叨擾您?!?/br> 老嬤嬤一聽,簡直要拍案叫絕,東南方向?不僅是熙王府的方向?,也是荀家祠堂的方向?。 這下夫人是有救了。 果不其然,這一夜荀夫人睡得踏實,翌日起來,便打起精神cao持壽宴。 五月三十是荀允和壽宴,荀允和自那日離開,再也沒回過府。 老嬤嬤勸荀夫人道?,“老爺剛接手內閣,怕是忙得連自個兒壽辰都忘了,您還是遣人去?提個醒,今日無論如何得回來用午膳?!?/br> 荀夫人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希望荀允和不要回來,她苦著臉道?,“我倒是盼著他?別回?!?/br> 老嬤嬤搖頭,嚴肅道?,“您要沉住氣,那小丫頭片子這么久都不曾有動?靜,可見她要么忘了當年的事,要么壓根不知老爺是她親生父親,如此咱們還有扭轉乾坤的機會?!?/br> “怎么扭轉乾坤?”荀夫人問, 老嬤嬤眼底瞇出寒光,“瞧您這段時日吃不下睡不下,人已?瘦脫形了,再這么下去?,自個兒反倒逼死了自個兒,咱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br> “什么意思?” “如當年一般,讓她們死的神不知鬼不覺?!?/br> 荀夫人一聽頓時大驚,“這……這不行,如今的荀允和可不是當年的荀羽,哪怕在當年,那縣老爺一家是什么下場,您忘了嗎?一旦被他?發現,我們都沒有活路?!?/br> 荀夫人泣淚交加,惶恐難言。 老嬤嬤恨鐵不成鋼,“等著那小丫頭找上門,你這首輔夫人又能做幾?日?” “還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荀夫人理智還在強撐,埋首在枕間搖著頭,“不……不……” 巳時初刻,客人陸陸續續進門。晨起的日頭藏去?云層里,天氣悶熱,荀府外的巷道?狹窄,馬車被堵了一路,夫人小姐只得先行下車,往荀府走。 女眷都從?側門入垂花廳落座。 徐云棲早早收到徐府的消息,親自去?徐家接了母親過來,那日的事誰也沒提,徐云棲依舊如初,章氏悄悄掩下心頭的黯然, “今日我原是不高興來,你徐伯伯非要我赴宴?!?/br> 徐云棲笑著,“您來是對的,往后父親升遷還得看內閣的意思?!?/br> 章氏見女兒渾不介意,也就放了心。 熙王妃今日不知怎的,竟是托病不去?赴宴,只吩咐謝氏和李氏兩個媳婦去?隔壁賀壽,就連裴沐珊也被她打發去?了蕭家,明眼人看出這是熙王妃在跟徐云棲示好。 所有人都以為徐云棲不可能去?荀府吃席,不料,她親自攙著母親來到荀府,在門口時將拜帖遞了上去?。 門房的人對著徐云棲并不陌生,趕忙將拜帖送去?正廳給荀夫人,荀夫人一聽徐云棲與母親章氏赴宴,那一瞬心險些抖落出來。 她們不會是故意來的吧? 第35章 明明是三九伏天,荀夫人卻仿佛置身冰窖,連著嘴唇也有?些泛烏。 老嬤嬤立在一旁狠狠掐了她一把,低聲?提醒, “生辰日子不同,僅憑這一點,她斷不出?來?!?/br> 荀夫人稍稍緩過一口氣,萬幸當年荀羽改名時連帶將生辰也改了,否則僅憑姓荀,同樣出?身荊州,又是一樣的生辰日子?,那?章氏保不準就是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說來她也很?好奇,荀允和明明視妻女為?命,當年又怎會與過去一刀兩斷? 荀夫人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慢慢露出?笑容,“快些去將?人迎進來?!?/br> 在場的夫人也都看出?荀夫人的不對,只?當荀夫人忌諱那?裴沐珩的妻子?徐氏,不曾往旁處想。 “說來是個什么樣的人家,才?能放任女兒去學醫?”有?夫人忍不住奚落。 “只?有?小門小戶才?能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br> 荀夫人聞言慌忙阻止,“來者?是客,可休得?再提這些?!?/br> 心?里想那?徐云棲可是荀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荀云棲的牌位如今還在祠堂供著呢。 眾人只?道荀夫人胸懷雅量云云。 荀家宅院并不開闊,正院上房容不得?這么多人,荀夫人便將?花廳裝扮一番,將?客人引至此處招待,花廳四周垂下?綠枝藤蔓,角落里擱些冰盆,有?丫鬟立在一側拿著大蒲扇不停扇風,廳內倒也涼快。 眾人不覺荀府狹仄,只?道荀允和兩袖清風,景致別有?意趣。 徐云棲和母親章氏便在這時進了垂花廳。眾人視線均落在母女身上,在場的李氏立即起身相迎,往自己旁邊指, “三弟妹,我給你和徐夫人留了地兒呢?!?/br> 荀夫人忍不住打量章氏這張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章氏,當年那?場大火濃煙滾滾,她只?瞧見一少婦從屋子?里沖出?來,朝那?帶著銀鐲的孩兒奔去,理所當然便認定?是章氏和徐云棲,哪知陰差陽錯,殺錯了人。 章氏那?張臉無疑是美的,眉梢柔軟,頗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清麗,論容貌氣質,她比不得?荀允和風華絕代,鄉里出?生,也定?沒什么才?華,不知荀允和為?何將?這樣一個女人銘刻在心?,荀夫人自認處處壓章氏一頭,腰桿便挺直了些。 再瞧徐云棲,因著相貌更肖父親,兼采父母之長,容色反而越發熾艷。 不等章氏上前,荀夫人主動朝二人欠身,“驚動郡王妃與徐夫人,實在慚愧,二位請落座?!?/br> 荀夫人這番舉動,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大氣端莊。 章氏依舊介意對方女兒覬覦女婿,對荀夫人沒多大興趣,只?隨意回了一禮便坐下?了。 李氏近來與徐云棲十分熱絡,對著章氏也噓寒問暖,好不容易等李氏被手?帕交尋去,章氏這才?得?空和徐云棲閑聊, “下?月十五便是你的生辰,王府可打算給你過?” 徐云棲搖搖頭,“我不打算過?!?/br> 章氏便以為?王府怠慢女兒,露出?不滿,“若你爹爹在世……你們父女倆的生辰定?是要大辦一場……” 徐云棲出?生那?一日,恰恰是荀羽的生辰,他一直以來將?女兒視為?上蒼給他最好的禮物,如珠似玉疼著,翻了三日詩書給她取名“云棲”,盼她如云鷹一般廣闊翱翔,不忍喚大名,整日囡囡囡囡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養成徐云棲無法無天的樣子?。 再看眼前這心?如止水,云淡風輕的女兒,章氏紅了眼。 少頃,荀夫人又迎進來幾名貴客,竟是文國公夫人與她的女兒文如玉,文如玉雖外嫁成國公府,平日卻常隨母親出?行。 她一來席間就更熱鬧了,幾乎與人人都能攀上話茬,對著徐云棲也很?熟稔地問,“珊珊怎么沒來?” 世人常將?燕貴妃,文如玉和裴沐珊視為?老中少三代最負盛名的大小姐,三人才?貌出?眾,性情相似,是各自同齡中的佼佼者?,晚輩中燕貴妃最喜文如玉,文如玉又最愛裴沐珊,裴沐珊不來,文如玉便覺少了幾分興致。 徐云棲未作?答,李氏先回上話,“蕭家今日也有?宴席,珊珊去了那?邊?!?/br> 文如玉便明白過來。 荀夫人這邊心?驚膽戰吩咐人守好垂花門,絕不給荀允和見到章氏和徐云棲的機會。 須臾,大家坐著嘮了一會兒嗑,聽得?垂花門外傳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文如玉隱約聽到丈夫的聲?音,頓生疑惑,這時,一婆子?慌慌張張從外頭邁入垂花廳,來到文如玉跟前道, “太太,方才?咱們國公爺下?車賀壽時,被一女子?纏上了,如今正在府前鬧呢?!?/br> 文如玉心?頓時一緊,旋即臉色泛青,“是什么人?” 身側文夫人也聽得?這話,用眼神示意她穩住。 說來文如玉算是京城出?身最好的姑娘之一,可惜嫁得?不如人意,早年文國公與已故老成國公是刎頸之交,自小定?了婚事,老成國公前幾年過世了,兒子?繼承爵位,可惜這位年近三十的成國公是個花天酒地的性子?,平日沒少在外頭沾花惹草。 文如玉將?門出?生,性情霸烈,豈能容忍,夫妻倆早已是形同陌路,可如今日這般鬧到旁人壽宴上來,還是頭一遭,文如玉又羞又憤。 文夫人顯然見慣大風大浪,很?從容地問婆子?,“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那?婆子?氣道,“聽著像是國公爺在外頭的女人,鬧著說是自己懷孕了,非要尋國公爺要個名分?!?/br> 這話未落,只?聽得?一女子?從垂花門處沖進來, “你既然做不得?主,那?我便問她,她堂堂文國公的嫡長女,可能忍心?看著丈夫的骨rou流落外頭?!?/br> 好在兩名婆子?彪悍及時將?人攔住。 這女子?顯然是瞅準了時機,以孩子?挾持文如玉夫婦,意圖討個名分。 文如玉氣得?拔座而起,揚起長袖便要怒斥,卻被文夫人攔住了,文夫人撫了撫衣袖,鎮定?吩咐,“讓她進來?!彪S后?便與荀夫人欠身, “叨擾貴府壽宴,老身在此賠罪?!?/br> 文夫人與文國公聲?望隆重,文國公亦是軍中的一把手?,老夫人今日過府赴宴,已經是很?給面子?,荀夫人不敢有?半分怪罪的意思,忙道,“是我未作?防備,驚擾了貴客,該賠罪的也是我?!?/br> 文夫人感激地點頭。 荀夫人這廂揚聲?吩咐,“只?將?她一人放進來,其余男客回避?!?/br> 婆子?得?令松開手?,放那?女子?進院。 眾人好奇望去,只?見一穿著桃粉的少女,端著一雙盈盈淚眼,滿面惶恐碎步而來。她梳著一墮馬髻,衣裳稱不上貴氣卻十足鮮艷,儼然是外頭煙花柳巷的做派。 任誰瞧她那?模樣只?覺可憐,可細看來,眼梢深處并無半分惶恐,可見是在三教九流混過的女子?,心?里城府深得?很?。 文夫人一眼看穿她,淡定?坐著問道,“你是何人,有?何意圖,一一說來?!?/br> 那?女子?跪在垂花廳正中,先是給文夫人磕了幾個頭,便泣訴道, “小女子?姓柳,太原人,后?來跟著舅舅來京做生意,不巧遇見了成國公,彼時我哪里知曉他的身份,當街惡霸欺負我,他出?手?幫我教訓,舅舅生意遭遇危機,他信手?支援,幾番與我舅舅說想娶了我過門,我自知他有?妻室,絕不肯答應,哪知有?一回我被人……” 說到這里,她哭起來, 文夫人見狀頓時一陣力喝,“當朝首輔的壽宴,你竟在此哭啼,我這就去叫人把你綁去京兆府問罪?!?/br> 那?柳氏嚇得?一個哆嗦慌忙止住哭腔,“我被人下?了藥,恰巧撞上他,一來二去就被他得?了逞,可惜他只?顧騙我身子?,壓根不肯接我過府,我原也想,就當報答他算了,怎料偏有?了身孕,不得?已出?此下?策,還請夫人憐惜我,給我個容身之處,往后?我做牛做馬報答您?!?/br> 文如玉氣得?冷笑一聲?, “你哪里是被人算計,我看你是賊喊捉賊?!?/br> 荀夫人聽到這里,袖下?的手?不由自主抖了幾下?,額頭的汗密密麻麻滑落。 那?柳氏也不駁她,只?柔聲?細氣道,“我如今失德在先,夫人要如何編排,我攔不住,只?求夫人看在腹中孩兒面上,給我一條活路,我已請高人把脈,道這一胎是男胎,只?等他生下?,我便將?他交給夫人養,從此不見他一面?!?/br> 文如玉喉間嘔上一口血。 她膝下?只?生了兩個女兒,沒有?男嗣傍身一直是詬病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