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病情
喬以檸搖頭,“都好了,不用了?!?/br> 她疼得微微皺眉,試圖掙脫易慧的束縛。 易慧抬手對保姆招手:“阿茹,給檸檸煮一杯牛奶?!?/br> 保姆阿茹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易慧拉著喬以檸往二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說,“說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br> 易慧總是這個樣子,不問清楚不罷休,接近病態的那種。 喬以檸知道她幸苦忙活公司的事情,倒也不忍心冷言冷語,只好回答:“mama,我真的沒事,就是想睡覺了?!?/br> 易慧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素日聽話的女兒,第一次反駁自己,她覺得不可思議,拉著她的手坐在沙發上。 女人微卷長發搭在身前,她的眼神有些偏執,“檸檸,聽話?!?/br> 那雙和喬以檸一樣的琥珀色眼睛顫了顫,上頭溢出一抹水光,忽然就崩潰了,“檸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我是你mama,相依為命十多年的唯一親人,你不能瞞著我任何事的,乖,告訴我好不好?” 女人像是犯病了,喬以檸心頭猛然一縮,肩膀一抖,想要抽離她的手,“mama?!?/br> 易慧忽然冷臉了,二話沒說就給喬以檸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清脆。 直接將喬以檸打偏過臉去。 耳邊是無休止的羞辱和謾罵:“喬以檸,你是不是翅膀硬了,連mama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就知道,你和喬若琛都是一副死樣子,什么話都瞞著我不告訴我。你別忘了,是我,是我一個人拖著大肚子去醫院拼死拼活的生下你的。你倒好,長大了,有秘密了,就想要瞞著我是嗎?說起來,這一點你和喬若琛都一樣,都想瞞著我,好跟外頭的人去廝混快活,你們父女倆一個比一個沒有良心?!?/br> “喬若琛當年騙老娘生下你,轉頭就跟窯子的小姐跑去泰國了,丟下我和你孤兒寡母的。要不是我撐著一口氣,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長大,你能穿這么好的衣服,住高級別墅,還能去一中最好的學校上學?” 易慧又開始了,這大概就是發病的前兆。 喬以檸坐在沙發上,忍受著易慧無休止的痛罵。 大概是從小就開始了。 每次易慧失控發病,而她都是第一個被當作出氣筒的工具。 早些年,保姆也攔過。 結果就是,易慧會連帶著保姆一起罵,嚴重起來還會連打帶踹。 經常性,小姑娘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疼,也私下恨過易慧女士。 但她又何嘗不明白,mama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樣子。 都是因為喬若琛,那個她許久未見的親生父親。 這時,保姆走過來,趁著易慧不注意,將鎮定劑給她打上。 易慧一下子癱在地上,再精致的妝容和漂亮的臉蛋也掩蓋不住女人臉上的病態。 易慧試圖反抗著,嘴里不停的辱罵喬若琛。 喬以檸走過來,頓在地上抱著母親,安慰著:“沒事,媽?!?/br> 一抹眼淚從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來,女人滿眼痛苦,“喬若琛,你這個負心漢……” 阿茹紅了眼眶,“太太,沒事了?!?/br> 最后,易慧終于安定下來。 喬以檸和阿茹一起把她送回臥室。 , 出來時,阿茹心疼的看著喬以檸,“檸檸,疼不疼,你媽也是,下手這么重?!?/br> 白皙臉頰上,是鮮紅的手指印。 到現在,都是麻木的狀態。 喬以檸伸手擦了擦眼淚,“我沒事,茹姨?!?/br> “我媽她今天,是不是忘記了吃藥?” 以往都是阿茹督促易慧吃藥,只不過今天公司事兒多,易慧一直埋頭處理公事,連吃飯的時候都抽不出來,自然也忘記了按時服用藥物。卻沒想到,今天會突然受刺激發作。 易慧的抑郁癥有些年頭了,據阿茹說,當年她跟著易慧南下創業,到后來她生孩子后就有了,初步診斷產后抑郁,到了后來就越來越嚴重。 因為要用藥,所以也不能親自喂養孩子,喬以檸一直跟著阿茹,阿茹照顧她的一切起居。后來,阿茹去德國陪易慧治病,保守治療了一段時間后,靠著藥物緩解也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正常,緊接著就是回國。好像,只要煩心事多,易慧發作的概率會越多,阿茹有時候也勸她,暫且放下公司的事情再去一趟德國。易慧卻拒絕了,而是拼了命的想要在北虞這塊地方打出名聲來。不出意料,女強人靠著努力終究創下一份兒家業和公司,卻在那十幾年里慢慢加重了抑郁癥狀…… 所以,喬以檸知道,mama只是今天犯病了而已。 阿茹回答:“是的,可她總是說吃太多藥不能全神貫注投入工作,會打瞌睡。所以我就跟她說好了睡覺前吃藥,忙活來忙活去,后來我給忘了,才會讓她這個樣子?!?/br> 阿茹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揩了揩眼淚。 喬以檸安慰:“沒事了茹姨,你先回房間休息,我來照顧mama?!?/br> 阿茹搖頭:“那怎么行,你明天還要上課?!?/br> “明天是周六,學校沒有課的,鋼琴課和舞蹈課到時候讓老師來家里教就成?!?/br> 最終,阿茹點頭,轉頭去廚房給喬以檸熱好了牛奶,才安心回房間休息。 等到整棟別墅歸于安寧。 喬以檸一臉疲憊地坐在走廊外頭的沙發上,看著巨大的落地窗前的夜景。 院子里燃著小彩燈,卻也掩蓋不住這座別墅里頭的沉悶冷寂。 在喬以檸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喬若琛這個男人。 還是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曾見過喬若琛一面。 當時男人穿著西裝革履,見面的第一句話不是傾訴多年的思念之情,而是拿出一張泰銀支票。 上頭是七百萬。 拋妻棄子的男人在泰國過得風生水起,甚至還將那個破壞她家庭的女人一同帶在身邊,喬若琛說,要叫她姨姨。 喬以檸沉默良久,心口里憋得生疼,卻仍舊倔強的憋住眼淚不讓它流下來。因為易慧女士說過,過于脆弱也無用,喬若琛最為狠心,當年他能狠下心拋下公司和妻兒,就足以證明他的狠心,眼淚也挽留不住他的。當時,剛十一歲的小姑娘指腹捏緊掌心,盯著喬若琛半天,直到那雙琥珀色眼睛通紅,溫軟的聲音小聲開口:“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笙笙想你了?!?/br> 當時,喬若琛拿下嘴里的煙,沉默良久。最終卻只是又添了一張泰銀支票,加起來一共一千四百萬。他說:“笙笙乖,爸爸會經?;貋砜茨愕?,只是爸爸有自己的家庭,你金阿姨已經有小寶寶了,等明年我們一起回來看你。但前提是不能跟易慧說,好不好?” 喬以檸在那一刻詫異,盯著女人的肚子瞧了好久,喬若琛會給她調好咖啡,還知道女人喜歡幾分糖,喜歡什么樣的咖啡拉花。他好仔細,好像真的很滿足目前的家庭生活。 那時候,小孩子的喬以檸擔心又難過,擔心喬若琛有了新的家庭會拋棄她,不當她爸爸了,那樣她就是沒爸爸的野孩子了……難過喬若琛永遠都不會回家了,因為他有了那個女人,外加一個小寶寶,小寶寶會分走她所有的愛。 果然,事情越是擔心,就越是會印證,自那以后喬若琛不?;乇眹?,而是長久在泰國定居。兩個人只會通過手機聊天打電話,喬以檸很難過,卻只能一個人偷偷躲在房間掉眼淚,因為怕被易慧女士撞見。 好像,每次喬以檸拒絕回答易慧女士一些問題和事情,她總是會觸發病癥。 后來,喬以檸才從阿茹口中得知,原來家里的固定電話是和易慧女士辦公室的電話連在一起的。 以往喬以檸跟喬若琛聯系,都是用房間的固定電話。 保不齊就是在那個時候,易慧女士知道了自己偷偷聯絡喬若琛的事情,受了刺激才會經常性發作。 到后來,打電話的次數也少了,喬以檸也會特別注意避著她。 因為一旦病情發作,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會持續好幾天。 她勻了口氣,掏出手機,就看到一封信息,上頭寫著:2016年,五月三十一日晚十點整,北虞市海洋環境檢測中心預測滄浪街邕寧江,將會出現百年難得一遇的藍色眼淚海潮。檢測部門將會及時做好監測預報和應急預案,防災減災?!居莩鞘p災委員會應急管理廳提示】。 今天是五月二十七,還有三天,就能看到藍色眼淚了。 那天剛好是周二,等處理一切功課和課外輔導班后,她就可以和思佳一起去看。 本來是約好的,但是趙思佳似乎那天有事,所以就只能她一個人去了。 坐了一會兒,喬以檸轉頭去了易慧女士的房間,微微打開門瞧了一眼。 隨后一個人回了房間。 脫掉身上的長裙,她進了浴室,洗完了澡,看著洗浴臺前的一面鏡子,她的臉上留著赫然一道巴掌印。 她嘆了口氣,轉身去小冰箱拿了冰袋來敷著。 處理一切,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