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4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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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忠聽罷,哪里還敢啰嗦,忙不迭的便去了。 鄭賜背著手,帶著陰沉沉的臉色回到了中堂里,心煩意躁地邊來回踱步,邊唉聲嘆氣。 日子沒法過了。 他這個尚書,俸祿絕對是不低的。 可花銷更大,一大家子的人,他自身的妻妾就六七個,還有兒子,兒子也有妻妾,將來還有幾個孫兒…… 然后這么一大家人,沒有幾十個奴仆怎么伺候得過來? 除此之外,還有三四個車夫,不然家里人怎么出行?廚子都得有三四個,還有跑腿的,抬轎子的,各色人等。 可這哪一樣不是要銀子? 就靠那點俸祿,成么? 其實單憑俸祿,一家人倒也可以過得還算滋潤,尤其他這尚書,林林總總的俸祿加起來,肯定是比尋常百姓要好得多。 問題就在于,若只是這樣,那老夫這官,不是白做了? 其實鄭賜還算清廉,他真的清廉,因為除了炭敬和冰敬之外,鄭賜也基本上不拿什么不該拿的東西。 每到逢年過節,還有冬至和夏至,就是門庭若市的時候,但凡能和鄭賜扯上一點關系的,大家都絡繹不絕地來送禮。 當然,這送禮也很卷。 最初的炭敬和冰敬,具體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不過那時候,大家還只是想辦點事,請托人情,所以以某個名目,送點東西來。 你送了東西,人家給你辦事,甚至給你升官,這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可到了后來,就愈演愈烈了。 因為送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送,就等于大家都沒送。 于是乎,這時候的冰敬和炭敬,就成了常例了! 常例的意思就是,你送這點東西,不是應該的嗎,就這你還想教我辦事?你誰啊你。 可怕的是,雖然大家收了你的禮,也沒辦事的打算,可你若是不送,這就不合規矩了,委實屬于被打擊之列。 至于禮的輕重,也有門道。 起初只是常禮,大家還講一點文人的雅趣,收羅一點字畫,或者什么瓷瓶,什么古董這等東西送去。 可到了元朝的時候,大家也懶得客套了,因為那時做官的人,文人的占比已不多,尤其是那些韃靼貴族們,你送他們這個,這不是消遣人家嗎? 最終,所謂的冰敬、炭敬,就成了赤裸裸的送金銀了。 大明開創之后,恢復宋制,對于元朝的許多制度和陋習,都是大加撻伐。至于像元朝這種充滿銅臭味的冰敬、炭敬,卻是完整地繼承了下來。 畢竟粗俗是粗俗了一點,可真的能掙很多。 而且這玩意,比俸祿要靠譜。 俸祿是皇帝發的,朱家的皇帝在大臣眼里人品都很值得懷疑,他要是哪一個月拖欠你,你也拿他沒辦法。 可這孝敬不一樣,孝敬是下頭人送的,這些人可都仰仗著你,對你馬首是瞻,人家來送這個,怕的反而是你不收。 此時的鄭賜,是越想越氣,就差把鼻子氣歪了。 他背著手,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實在憋不住了,口里又罵罵咧咧起來:“我早曉得他不是好人,是個jian人……” “混賬王八蛋,這樣做遲早要有報應的……” 罵了足足半個多時辰,口干舌燥,又想起了什么:“這狗東西他卸磨殺驢啊,剛剛廷推了他國公,轉過頭就翻臉不認人,真是豬狗不如,就不怕遭雷劈?!?/br> 這時,兒子鄭忠氣終于喘吁吁地趕了回來:“爹,爹……” 鄭賜頓時打起精神,陰沉著臉,看著大口喘氣的鄭忠,急問道:“怎么樣,外頭有什么消息?”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编嵵业?。 鄭賜本著先苦后甜的心思,便道:“壞消息是什么?” 鄭忠道:“確實錦衣衛堵了咱們的街頭和巷尾,表面上是說盤查不法之事,其實就是奔著那些送冰敬和炭敬的來的,但凡身上攜帶巨款,又無其他理由的,都責令遣返,現在大家都嚇壞了,不敢露頭?!?/br> 鄭賜氣得要跺腳。 “好消息呢?”鄭賜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需要一個好消息,沖一沖眼下的陰霾。 鄭忠樂了:“好消息是……威國公不是針對咱們鄭家的,好家伙……各處碼頭和渡口,還有城門,街頭巷尾的,各大臣的府邸,都是錦衣衛的人,爹,不是張安世針對您,他是把所有人都針對了?!?/br> 鄭賜聽罷,卻只覺得眩暈,抬起手來,大罵道:“孽畜,這叫什么好消息!” 鄭忠連忙躲避,抱著腦袋,咕噥著道:“又不是咱們一家倒霉,可不是好消息嗎?” “你吃土去吧?!编嵸n氣呼呼地指著鄭忠的鼻子破口大罵。 鄭忠委屈巴巴地道;“又不是兒子得罪了您,是那張安世……” 鄭賜瞪他道;“我惹不起張安世,我還教訓不了你?” 吵鬧之后。 鄭賜終于漸漸冷靜了下來,他闔目,干坐著,一言不發。 倒是鄭忠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鄭賜的臉色道:“兒子聽說,錦衣衛那邊,說要將這變成常例?!?/br> “常例?”鄭賜眼里掠過一絲寒意:“他這是鐵了心不教我們好過了?” 鄭忠卻道:“爹,咱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平日里是不是對張安世過于苛責了?我可聽說了,這滿朝文臣,沒幾個人說張安世的好話的?!?/br> 鄭賜抬頭,瞪了鄭忠一眼,最終又垂下眼簾,緩了緩才道:“不慌,不慌?!?/br> “父親有辦法了?” 鄭賜冷哼一聲道:“不是老夫有辦法,古往今來,這天底下的迎來往送,就從來沒有斷過的。張安世太嫩了,他以為指著這個,就可以斷絕這些?哎,終究是年輕啊,不通人情世。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曾意氣風發過,想著種種陳規陋俗,這治一治,不就好了嗎?” 頓了一頓,鄭賜老神在在地接著道:“可讀了許多書,宦海浮沉了這么多年,才知道……這天底下的任何事之所以還存在,自有他的道理!這不是清掃一下,就可以解決的?!?/br> “你瞧太祖高皇帝,當初有多嚴厲啊,比這張安世,要兇狠十倍百倍,殺了多少的人,這朝中上上下下,人人朝不保夕,當初有不少人上朝之前,還得先和家里人交代自己的后事呢,可最后又如何呢?” 他凝視著鄭忠,繼續道:“所以啊,會有辦法的,只要堅持住,就會有辦法。只是這些日子,怕要苦一苦了?!?/br> “苦一苦百官?”鄭忠道。 鄭賜慢悠悠地道:“苦一苦你,今日開始,你來做表率,每月給你的月錢,還有你婆娘的梳妝錢,以及其他一應開支,全部停了,要節衣縮食?!?/br> “啊……”鄭忠哀嚎。 …… 整個錦衣衛,兩萬多人,分三班,不只在京城,早已分赴各省城和府城的校尉,在三個月之前,也都進行了更換。 即外放的人調歸京城,京城再調撥一部分分赴各地。 這就避免了,因為在各地的錦衣衛駐扎得久,與當地人熟絡,下不了狠手。 何況南鎮撫司這邊又盯著,內千戶所也查得緊,北鎮撫司上下,如今沒有什么靠山,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犯錯,被張安世整頓,接下來,受那家法極刑。 既然威國公將這當做頭等事來抓,且又是威國公全面掌控南鎮撫司之后的最大一次行動。 所以大家都很賣力,只恨不得在張安世的面前,多多表現。 張安世值了上半夜,疲憊地回了府,連吃夜宵的勁兒也沒了,直接就想倒頭就睡。 此時才知道,原來巡街也這樣辛苦,于是到了次日,便召了南北鎮撫司的同知、僉事、鎮撫們來商議,決定從此以后,要挪出一筆錢來,專門給巡街的校尉和緹騎們一筆補助。 銀子不多,每個月半兩銀子而已,不過倒是頓時讓這上上下下的士氣一振。 這錢對于下層的校尉,也算是一筆銀子,武官們則瞧不上這一點,可這不妨礙他們認為威國公厚道。 何況這錦衣衛上街,還有其他一些好處,那就是平日的宵小之徒,俱都不見了蹤影。 不少藏污納垢的地方,也紛紛關門大吉,索性買賣也不敢做了。 張安世去了一趟南鎮撫司,隨即便開始入宮。 加封了威國公,還未謝恩。 這也是頭等大事呢! …… 此時,在文樓里。 亦失哈正笑吟吟地陪著朱棣說話,像是拉家常一般。 “各部堂許多大臣都罵開了,說是錦衣衛傾巢而出,滋擾百姓,這百姓們太慘了,嚇得人人自危?!?/br> “奴婢還聽說,幾個老部堂,對此也很不滿,說了許多不太好聽的話?!?/br> “還有……禮部尚書鄭部堂,他又病了?!?/br> 朱棣聽到這里,皺眉,忍不住道:“這不是才病完嗎?昨日才銷假,說是身子已大好,怎的又病了?” “說是身子還沒爽利,怕要多養幾日,不過奴婢聽說,他是氣病的?!?/br> 朱棣道:“他妻子偷閑漢了?” 亦失哈:“……” 什么叫做思維,什么叫做格局,不同的人,對于氣病的理解是不一樣的。 譬如亦失哈想到一個人氣的生了病,便一定料想這肯定被人算計了。 朱棣沒有太多被人算計的經驗,他是武夫思維,大抵能把一個正常的男兒氣病,可不就是男女那一檔子腌漬事嗎? 亦失哈壓低聲音道:“說是錦衣衛的人,就蹲在他家門口,盯著過往人群?!?/br> 朱棣挑眉道:“怎么,錦衣衛當街欺人?” 亦失哈忙道:“倒沒欺人,就是盤查,迄今為止,也沒人抓進詔獄里去,連打罵的事也沒聽說,都是勸導?!?/br> 朱棣一副無語的表情道:“那關這鄭賜鳥事?” 亦失哈則是欲言又止,他不敢把話說透。 說透了,就成了誰都不討好了。 對朱棣來說,你亦失哈竟比朕還聰明? 對張安世來說,你這不是告我狀嗎? 而對百官而言,你這不是揭發我們收取冰敬、炭敬不合規矩?讀書人的事,與你閹人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