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76節
仆婦與?貴夫人?低語幾句,曹夫人?抬眼。 隔著人?群,她徑直朝著宋矜看過?來,微微笑道:“那位,便是謝先生的夫人?吧?我在閨中便聽說過?宋娘子,盼了這么久,今日才見到??!?/br> 宋矜見了禮,不太習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探究著什么。 然而不等大家探究出來。 趙夫人?便道:“我與?你?母親是同輩的姊妹,說起來,你?倒是要叫我一聲姨母了。從前在家中,就聽長輩說你?自幼聰慧,可?惜一直沒機會見面?!?/br> 女客們面面相覷,難掩震驚。 大家都是邕州人?,誰都知?道趙夫人?清高得要死。 往日這種場合,只有別人?想方設法和趙夫人?攀關系,而且多半要被嘲笑戲弄一番。這還是頭一次,趙夫人?一上來,便這樣熱切地與?人?拉近乎。 “夫人?姿容輕盈,”宋矜微微含笑,注視著趙夫人?,“叫沅娘有些不知?道怎么辦了?!?/br> “那便叫jiejie吧?!壁w夫人?笑。 片刻間,宋矜便忙碌起來。 數不盡的女客涌上來,想要與?她套近乎,宋矜一時間都有些抗拒。 女客都愛拉手、搭肩、甩帕子,宋矜卻最怕人?突然靠過?來。尤其是這些人?都不熟,且一個個目的明確,弄得宋矜渾身上下?都難受。 她一面應付,一面躲。 終于靠著錦鯉池的欄桿,望著遠去的女客,松了口氣。 宋矜腦子嗡嗡地響,迎著水面吹了會兒風,耳鳴才漸漸消散。旁邊傳來男子的交談聲,有些吵嚷,宋矜陡然意識到?自己躲到?男客這邊來了。 此時出去,貿然撞上了不好?。 她默默站著,沒動。 樹蔭后腳步聲響起,宋矜想也不想,朝著前面疾步躲去。 順著漢白玉圍欄,繞過?幾道鵝卵石小道,面前是一座黑黢黢的水榭。宋矜拎起裙擺,顧不上道路濕滑,倉促躲入水榭當中。 她走得太快,迎面撞上一個人?。 宋矜心?口猛地一跳,閃身為?了避開對方,往圍欄上撞了去。 肩頭一沉,她被人?扣入懷中。 熟悉的蘇合香撲面而來,緩緩透出墨香,冷意繚繞。抬眼間,果然對上了謝斂漆黑冷靜的眉眼,黑暗中竟有幾分無奈。 “是我,莫怕?!敝x斂道。 宋矜心?跳得很急,額頭滲出細細的一層汗,聽話地吐出一口氣。 她頭暈目眩,因為?驚嚇過?度手腳無力?。 一時間靠在謝斂懷中,沒有動。 “我……有人?跟著我?!彼务孑p聲說道。 話音剛落,外面的腳步聲再次近了。 但停在水榭外,遲遲沒有進來。 謝斂撩起眼簾,淡淡瞥向水榭外的人?,眸色冷冽。闌珊燈火處,暮色無邊,一時間安靜得只有頭頂的樹葉簌簌作?響,偶爾落在水面上。 遠處霎時傳來一陣喧嘩。 一行人?腳步急促,混雜著喝高了的興奮感,勾肩搭背沖了過?來。 “何按察使!您瞧見謝先生了嗎?” “不如一起喝一杯?何大人?……只要您不嫌我們酒令行得爛就成……” 何鏤冷聲道:“前面?!?/br> 眾人?微怔過?后,才意識到?他說謝斂在前面。他們也沒多想,只以為?謝斂酒量不行,躲在水榭里醒酒去了,竟也提著酒壺闖了進來。 宋矜避無可?避,抬起扇子掩面。 眾人?都愣在原地,彼此四顧,然后撓了撓腦袋,“……會佳人?啊……這酒后會佳人?,謝先生到?底年輕,會佳人?也無可?厚非……” 文人?官宦都風流,酒后狎妓很常見。 平日里大家也不避著,彼此還會約著一起,然而換成謝斂就很奇怪。 彼此對視一眼。 最終閉嘴,不敢再造次。 哪怕謝斂如今沒有官職,是罪人?之身。但那又如何,眼前的青年短短一月余,便已經制定下?來足以令嶺南改天換地的新政,潛鱗遲早要扶搖直上的。 宋矜微微抬扇,擋住了眼睛。 她有點想笑。 看來是誰乍見了,都怕謝斂。 不止她。 在一眾眼巴巴的目光中,謝斂容色冷冽如常,垂眼時眸色溫和了幾分。他不著痕跡往前,擋住女郎大部分身子,眸底漆黑專注:“這是我家娘子?!?/br> 眾人?陡然噤聲,面上大窘。 唯有何鏤猛地抬眼,徑直朝著謝斂看過?去。 謝斂不閃不避,徐徐抬眼。 青年長眉凌厲,骨相清正,依稀仍是汴京城中內斂持重?的模樣。隔著數點零星的燈火,他仍遍身孤寒,然而牽住了身側的青衣女郎。 第50章 帝鄉遙九已修 夜風吹拂, 兩人衣袂交纏。 女郎眉宇有些怯意,姿態卻十分?端莊,生得更是仙姿佚貌。兩人站在一處, 倒是?般配得沒話說,遠和傳聞中不一樣。 眾人恍然。 急忙找補, “是……嫂夫人啊, 失禮失禮?!?/br> 饒是?如此, 也難掩震驚。 謝斂平日?一副冷漠無情、生人勿進的模樣, 又整日?忙于公務, 誰知道私下與夫人這樣恩愛。 都一起來赴宴了,還得私下相會。 一場宴席的功夫,都叫他和夫人如隔三秋, 嘖。 眾人心思各異,擠眉弄眼。 只有何鏤臉色難看。 昔年在?京都,謝斂是?出?了名的古板冷清。汴京多少出?身高貴的女郎, 爭先搶后想要靠近他,他卻向來目不斜視,眼里只有燈前幾本案卷。 平日?不喜結交同僚, 低調到極致。 此時卻是?擺明了,聲明宋矜是?他謝斂的人。 何鏤幾乎冷笑出?來。 宋敬衍的女兒, 京都人人不想碰的罪臣之女,也只有謝斂這種罪人般配!何鏤瞧著并肩的兩人, 猛地抽回?目光, 轉身便走。 身后眾人其?樂融融。 爭相給宋矜見禮, 借此拉近與謝斂的關系。 何鏤聽得正刺耳, 謝斂的嗓音再次響起。 “何大人,”對方的目光落過來, 嗓音冷冽,帶著幾分?警告,“下次還是?別走得這般急,若是?沖撞了別的女眷,叫人以為?別有用?心?!?/br> 這話就差指著鼻子,說他剛剛打擾了夫妻相會。 還驚擾了他的夫人。 何鏤瞇了瞇眼,忍住怒意。 嶺南按察使雖然是?正三品的官職,卻是?實打實的外放,明遷實貶。如今人又是?在?嶺南,他就是?不忍這口氣,也得當眾扯出?張好?臉來。 周圍人都是?人精,聽出?話里的意思。 卻沒有一個人解圍,由著他出?丑。 “此處天黑,本官一時不察?!焙午U笑得很難看,好?在?夜里看不太出?來,磨著牙擠出?幾句話,“宋娘子勿怪,是?本官唐突了?!?/br> 謝斂沒有說話。 良久,才淡淡反問:“不是?裝聾作瞎,天黑何妨?” 何鏤氣得額頭?冒汗,原本便沒多少的風度,險些維持不住。 其?余人看得興奮,不由竊竊私語。 聲音壓得很低,而且拐彎抹角,但他很清楚地聽出?弦外之音。 說他曾是?閹黨走狗、皇室鷹犬,靠著討好?太監才得勢,即便是?當了正兒八經的按察使,在?謝斂跟前也撐不起腰板,照舊不入流。 就因為?他的出?身, 這些人就永遠覺得他低賤。 何鏤終于忍不住,拂袖而去。 順著曹府長長的廊廡,一直走到無人處,他才沉著臉盯著樹。陛下和干爹趙寶打發他來嶺南,當然是?得知了曹壽的打算,有所忌憚。 在?嶺南推行行政, 想得倒美。 何鏤唇邊笑意冰冷,回?頭?望去。 這些蠢貨,以為?曹壽便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卻忘了京都才是?真正的名利場。巍巍皇宮里的,才是?這天下萬民的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