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68節
然后猛地看向宋矜,明顯是不太相信。 宋矜就是連親娘趙夫人,都有些不親近。 非要說起來,不怕的人只有她。 “沅娘?!敝x斂溫聲喚了句。 女郎眼睫微微顫,她似乎困得厲害,但已經半夢半醒了過來。掙扎了片刻,果然恍惚睜眼看向謝斂,察覺自己被他抱著,也沒有害怕。 蔡嬤嬤一時間表情十分精彩。 謝斂無暇顧及,伸手將?藥碗遞到她唇邊,說道:“先喝藥?!?/br> 一向要撒會兒嬌,才?肯磨磨蹭蹭喝藥的宋矜,竟然老老實實張開嘴,任由著謝斂喂她喝了一整晚的苦藥汁子。 蔡嬤嬤不由皺眉,輕咳一聲:“郎君,我家娘子還沒吃早飯……這藥也要晾一會兒,否則喝了傷胃,娘子也要嚷嚷一整天嘴里都是苦味……” 她是怎么看,都覺得謝斂照顧得不好。 “沒關系的,遲早要喝?!彼务嬲f。 蔡嬤嬤猛地一皺眉,頓時看謝斂十分不順眼。 謝斂微怔,他說道:“抱歉?!?/br> 方才?還清清冷冷的青年,自袖中取出一包蜜餞,喂了一顆給宋矜。這才?放下藥碗,扶著宋矜睡下去?,與她說道:“我去?看看朝食好了沒有?!?/br> 目送謝斂出去?,蔡嬤嬤終于?忍不住了。 她幾步上前,朝著宋矜問道:“娘子,你總這么遷就著夫婿,日?后是要吃虧的……你莫不是不知道,阿嬤與你說的,那些富貴了就拋妻棄子的窮書生?,還有為?丈夫買官熬瞎了眼的繡娘什么的?” 床上的宋矜打了個呵欠。 她語調綿軟,但確實沒有往日?膽怯,無奈道:“阿嬤,可我只好意思朝你撒嬌賣乖呀?!?/br> 女郎面頰雪白,烏發濃稠如墨。 這樣拖長了調子,柔順地與人說話的時候,帶著點令人天然的憐愛。何況,她家女郎還是說只好和?她撒嬌賣乖,可見謝斂還是排在后頭的。 蔡嬤嬤不惱了,哼哼兩聲。 “也難怪,成親幾個月還跟叫教?書先生?似的?!辈虌邒呦戳伺磷?,伸手給宋矜擦臉,托著她的腦袋嘲笑她,“我見你小時候讀書,都沒這么聽話?!?/br> 宋矜臉紅,她確實有點怕謝斂。 這種怕倒也不是忌憚,有點類似于?敬重,和?一種出自本能的探究。 但謝斂為?人太過于?持重內斂,饒是對她再好,都從骨子里透著股固執凌厲感,會令人下意識地尊重與敬而遠之?。 于?是她小聲辯解:“可他冷著臉,比女夫子兇多了?!?/br> 蔡嬤嬤嘎嘎笑出聲。 宋矜想了想,又忍不住說:“阿嬤你想,他瞧著難道不像是個先生?么?成日?冷著臉,和?汴京城那些風流俊俏的簪花少年,都像是差了一個輩兒?!?/br> 風燈晃了一下,咯吱出聲。 謝斂端著碗熱氣騰騰的粥,頓了頓,清冷的嗓音響起:“沅娘,汴京城的簪花少年郎,倒不至于?與我差了一個輩分?!?/br> “……咳咳咳?!辈虌邒弑粐樀脝艹雎?。 宋矜也沒料到他過來了,登時臉色緋紅,胡亂抓緊了衣袖,點頭裝作?認真道:“哦?!?/br> 她倒是想再圓兩句,但不好意思說。 但謝斂沒有計較,他將?粥水放下來,只說道:“還有些燙?!?/br> 蔡嬤嬤跑得很快。 只剩兩個人,宋矜就覺得更為?尷尬。但眼前的謝斂眸底含著三分笑意,但因為?瞳仁太黑,令她分辨不清那是否是笑意。 “沅娘未出閣前,喜歡簪花的風流少年郎?”謝斂坐著,撿起桌邊梳篦。 宋矜看著那把梳子,忽然想起成親后的第一天,她不會梳什么夫人發髻,正是謝斂幫她親自梳的頭發,甚至是他簪的發簪。 何況,他又提到出閣。 宋矜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覺得心臟跳得有些快。 第45章 帝鄉遙四 “別人都喜歡?!彼务嬗行┬奶?。 其?實非要說, 她還真沒傾慕過誰。 常年都養在京郊,也沒有相同年紀的手帕交。除了那年開科取士,鬧了個大新聞, 她真連哪個郎君俊逸都不知道。 謝斂點了頭,不置可?否。 宋矜眼巴巴看他。 桃木梳梳齒掠過發尾, 帶起舒適的癢意?。 不知不覺間, 晨光灑落進?來。 “去?年冬日, 向文在外頭吃醉了酒……”謝斂語氣平和, 當?真撿了逸聞說給她聽, “路上醉得看不清路,一頭撞在臘梅上,插著滿頭的臘梅掙脫出來, 渾然不覺地?穿過街道回了家?!?/br> 宋矜想了想那?畫面,有些想不出來。 但她覺得很好笑,又瞧著謝斂, 等他繼續說。 謝斂瞥她一眼,道:“次日滿京城都傳滿了,章郎簪花風流、醉后有玉山將頹之姿?!?/br> 宋矜撲地?笑出來。 但這樣笑, 其?實非常不文雅,有違教養。 她眼睛一眨, 勉強忍笑。 “向文比我小上兩?歲,若是成了他的長輩, ”謝斂又徐徐說道, 淡瞥她一眼, “老師恐怕不會答應?!?/br> 他這樣一本正經, 仿佛在和她討論什么非常正經的事。 宋矜的笑徹底忍不住了。 她伏著架子,笑得肩頭簌簌顫動, 烏黑的發絲絲絲縷縷垂到腰間。 女郎生得纖細裊娜,腰肢盈盈。 晨起時尚未罩外衣,單薄的中衣勾勒出身形,透著脆弱的曲線。 謝斂驟然收回目光,握梳的手微緊。 自?開年第一次見她,這是宋矜第一次笑得這么暢快,清明靈動得像是春草上的水露。 “可?世兄瞧著,比你像年輕人多了?!彼坪跣蛄?,終于抬起臉看他,“而且他總是含笑的模樣,謝先生倒也學學?!?/br> 女郎這話透著促狹。 謝斂一時間沉默,總不好真計較什么。 “便?是不多笑,好歹也別怕旁人給你簪花呀?!?/br> 她彎著細細的眉眼笑,眼角有笑出來的淚花,晨光下透著清透的光彩。 謝斂知道,她在說秦念給他簪花那?次。 他不愛風流,也不簪花。 此時本該正色,將這件事揭過去?。 但眼前的女郎笑得太明媚了些,謝斂瞧著她笑了片刻,只是低眉笑了下,語氣似輕責又似是無奈,“沅娘?!?/br> 宋矜輕哦了聲,又說:“好吧?!?/br> 謝斂瞧她,她倒委屈。 但宋矜仍舊含著笑,看著謝斂。 他似乎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眉眼間是含著笑意?的,只是這笑很淺。哪怕如此,卻也如冰銷雪霽時,一縷清冽動人的天光。 其?實哪怕謝斂不笑、不簪花。 也自?有風度。 但她不想告訴謝斂。 謝斂倒也沒生氣,他對她一如既往地?包容。 借著菱花鏡子,握住她烏黑發絲的手蒼白修長,平日都是握筆研磨。此時那?梳子蘸刨花水,染上一層清甜的荔枝香,混雜著極淡的墨香。 她垂下眼,不做聲。 謝斂很快為她梳好頭發,徑直取下那?支蜻蜓釵,為她簪上。 顫枝微晃,玉做的蜻蜓如同振翅,活了似的。 宋矜驀然想起那?個夢境。 夢里的她年少時見過謝斂。 她發髻間停著只蜻蜓,年少的謝斂當?真抬手,為她暫且留住蜻蜓。在夢里有些不諳世事的快樂,此時想起來,她心情卻有些復雜。 謝斂年少失怙, 她若是當?真那?么早就認識他,就好了。 “好了?!敝x斂為她插了簪子,竟有些熟稔的利落,又交代,“先喝了粥,今日先不要出來吹風,我已經讓田二郎幫忙請大夫去?了?!?/br> 宋矜點點頭。 她確實有點發燒了,但應該不嚴重。 宋矜病慣了,沒太把這當?回事兒。 反倒是想起那?個夢,覺得有些感傷,謝斂年少時必然很不容易。 謝斂見她蔫蔫的,越發有些擔心。 饒是赴任嶺南的官員,也多有因為水土不服,而死在任上的。而宋矜本就體弱多病,即便?是不犯病,都足夠令人不安。 他略作思?忖,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