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小和尚見狀，立馬憨笑著，與沈笑語道歉：“這位女施主，勿惱?！?/br>
    “我家師父是個佛癡，只要見到有緣之人，便會勸人入佛?！?/br>
    “也常有香客，說師父是個癡迷的瘋子，夫人只當是一個老和尚的風言風語，不必放在心上?！?/br>
    小和尚遞給沈笑語一根柳枝，說著和氣話：“這位夫人長得像菩薩，這根柳枝，是最配夫人的了?！?/br>
    沈笑語拿起來柳條，“多謝?！?/br>
    沈笑語：“大僧，我此生孽障無數，靜不下心

    ，也入不了定，成不了佛?！?/br>
    “這世間可為之事，為何不為？”

    “施主，滄海桑田，凡事種種，轉瞬即空?！?/br>
    沈笑語記得簽文，“鳳凰涅槃尚需煉火海?！?/br>
    老僧勸不動沈笑語，不再強求，“施主抽的這簽，是下下簽亦是上上簽?！?/br>
    “成事在人?！?/br>
    老和尚看向沈笑語手上戴著的紅繩，“三世緣滅又緣生，希望施主，今生能如愿以償，不再為凡事所憂?！?/br>
    三世？

    夏至與沈笑語從后山的僧房中出來，夏至：“那老僧緣何說些三世，全然聽不懂的話?！?/br>
    “莊生曉夢迷蝴蝶，世間事，便是參不透道不明的?！?/br>
    未曾下雨，后山小道，一女子打著傘，遮去容貌，腳步匆匆，與沈笑語擦肩而過。

    女子身上所用之香，正是謝家平素用來給主子熏衣服的。

    夏至摸鼻，回憶剛才的味道，“那是謝家的姑娘？”

    但今日，謝家上山的幾位少夫人，都穿得不是這衣裳。

    夏至：“姑娘可要跟上去瞧瞧，她好像很熟悉國寺后山的路？”

    “像是謝家亭子里的侍女?！?/br>
    沈笑語思來想去，拎起來裙擺，跟了上去。

    山寺悠悠的竹林，風一吹，便發出沙沙的聲音，仿若山寺老僧的誦經聲。

    沈笑語跟上了那名女子。

    古剎鐘聲漫在森林中，處處皆是回響。

    “姑娘，到了放蓮花燈的時候了?！?/br>
    午時三刻點香，午時一刻放蓮花燈，他們還有兩刻鐘。

    沈笑語比了個小聲的手勢

    ，前方赫然出現一個小木屋，這大概是山中哪個修佛的僧人，用來寡居的地方。

    近距離一聽。

    木屋里有男女交談的聲音，女子主動，男子回避。

    “我從十歲見到殿下那日，便從未想過嫁給旁人?！?/br>
    “今日斗膽上山，不過是為了見殿下一面而已?！?/br>
    “不論王滿枝模仿的多么像，她也不是當年的東宮侍女?！?/br>
    夏至忙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與太子有私的是謝袖。

    謝袖多年未嫁，喜歡的人是東宮太子，這倒在情理之中。

    太子：“七姑娘自重，當年東宮之事，請遵守約定?！?/br>
    “殿下愿意與唐家那個粗鄙的女人，虛與委蛇這般些年，卻不愿意與我相守？”

    太子：“唐氏即便被廢，也是我的正妻?！?/br>
    見到太子多次維護旁人，謝袖忍受不住，“若非我替東宮保守秘密，東宮何至于安穩這么多年？”

    “殿下，你不能舍棄我。若非我聽得唐氏唆使，如何會推幼時的燕王入水？”

    “自那之后，燕王的性子便變了?！?/br>
    謝袖攀附上太子的衣袖，“殿下，世人皆道你仁善賢名，只有我才知道，東宮的事，都是你讓唐氏做的?！?/br>
    “這惡人都讓唐氏做了，所以你才這般維護唐氏?！?/br>
    “當年沈家軍兵敗城破，是你讓玉城王綁走的，塞北可汗的小世子?！?/br>
    一個巴掌清脆響。

    “謝氏你僭越了?！?/br>
    謝袖慌了，才口無擇言，如今謝二爺尋到謝

    家三爺那里，說是她坑害的謝盞。

    謝家二房不依不饒，若她再不出嫁，只能落得個姑母一樣出家的下場。

    她不想出家，她要入宮，為后。

    ?? 第175章 順勢而為

    謝袖既威脅又表忠心：“殿下，我已經與父親傳信?！?/br>
    “謝家三房，誓死效忠殿下?！?/br>
    謝袖跪地求饒。

    沈笑語有些恍惚，往后撤，看著已經到頭的小道，卻見一層的草叢，有人踩過的痕跡。

    之前他們見到的那個人，并不是偷偷上寺廟的謝袖。

    夏至與沈笑語都反應過來。

    那人雖然用的是謝家的香，但謝袖卻沒有帶傘。

    主仆兩人換了一條新路，沿著踩折的小草，爬上石臺階。

    沈笑語上山，遇見提著食盒子，剛下山的小和尚。

    小和尚看到沈笑語主仆，頗為意外，“施主，這不是山中香客常來的地方，石階路滑地冷，還長著苔蘚，恐有意外，還請施主返回?！?/br>
    沿著石階而上的山頂，坐落著鐘樓。

    “可是上面有香客，不便我們主仆前去？”

    小和尚不撒謊，答道：“有兩位香客，不過這兩位香客未說，不許旁人登上鐘樓?！?/br>
    沈笑語旁敲側擊道：“兩位香客，倒是平安登上去了?！?/br>
    小和尚沒設防，沒想到沈笑語在套話，直接便道：“兩位香客中，女香客摔的厲害，到時候下山，都是麻煩事?！?/br>
    “至于另一位香客，幼時便借居在山寺，后來歸家，也每年來這山中鐘樓，這路比我們這些和尚還要熟呢?！?/br>
    幼時借居在國寺的人，皇宮之中，只有燕王。

    想來也是在燕王十歲落水后。

    那時沈笑語在塞北，也是父親的信，才知曉的消息。

    至于另一

    個摔了的女香客，沈笑語心中也有了一個大概，畢竟謝盞如今還不曾出門。

    有相同熏香的，只有借住在謝家的表姑娘，崔芰荷了。

    沈笑語：“多謝小師父，既走到中途，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br>
    知道沈笑語執意要上山，小和尚也不多勸。他遞給沈笑語，他支撐著下山的木棍。

    “施主小心，有個東西撐著，會好走些?！?/br>
    “多謝小師父?！?/br>
    沈笑語沿著石臺向上，臺階是沿著石壁挖鑿的，走偏一步，就會滾下山坡。

    沈笑語總計走了幾百階臺階，才到了山頂的鐘樓。

    山下的小風，到了山頂，風變大了。

    青銅的鐘樓老鐘，在風中猶如入定的老僧，絲毫不為所動。

    看到沈笑語，崔薺荷明顯蹴鞠。

    她手掌溢著紅色的血跡，是剛才不小心摔傷的，剛才見到的油紙傘被放在一側。

    桌子上還有個布包。

    見到沈笑語來，崔芰荷想將布包收回去，但已經被看到，又不好動作。

    一舉一動都是窘迫。

    沈笑語：“今日冒昧，叨擾殿下與表姑娘小聚了?！?/br>
    她微紅的眼眶，臉色慘白。

    “縣主怎么上鐘樓了？”

    “方才在山腳下，便覺得這鐘樓莊嚴肅穆，又地勢甚高。想來站上來，風景應該是不錯的，便叫著侍女一道爬了上來，觀山賞景?！?/br>
    “原來表姑娘早前，便到了這里了?！?/br>
    鐘樓后有一塊方桌，燕王拿著茶盞坐在一側，“殿下好心情，竟在風中下棋?！?/br>
    “

    博弈無聊，縣主有雅性？”

    居高而寒，到了高處，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不覺溫暖，反而令人裹了裹衣裳。

    崔芰荷本穿得不多，如今傷口在寒風中，更加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