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戲攻略 第324節
這二人常年鎮守邊疆,幾乎將一生都獻給了大昭。 說來也是有趣,若不是深受步將軍事跡的影響,他那meimei元瑤,也不至于自小就有個當京兆尹的目標,無論被人如何嘲笑奚落都不在乎,及笄之后也不肯嫁人,即便是殿下,都拿她沒辦法。 想見這位步將軍,其實有些困難。 因為她病得太重了,除了身邊的親信,誰也不見。 但聽聞是霍凌求見,竟破天荒地讓他進去了。 霍凌整理好衣冠,鄭重地踏入屋子里,室內陳設簡樸,除了盔甲、刀劍,便只有一些兵書和輿圖,角落的爐子上還溫著藥。 “麒兒,你先出去?!?/br> “是,母親?!?/br> 正在爐子前忙活的青年起身,朝霍凌拱了拱手。 這應該就是步韶沄的養子了。 霍凌等他出去,才看向一側。 那里,女子披著厚重的鶴氅,坐在軟榻上,長發披在肩頭,長眉鳳目,略顯英氣,飽受歲月洗禮,竟是意外的溫和平靜,毫無外面傳言的那般嚴厲冷酷。 鋒芒內斂。 是歷經過太多坎坷磨礪,方有的沉淀。 少年往前邁了一步,朝她拱手一拜,恭敬道:“末將宣威將軍霍凌,見過步大都督!” 步韶沄看到霍凌,低頭猛咳了幾聲,才低聲開口。 “起來吧,不必多禮?!?/br> 霍凌從地上起身,筆直地立在那兒,神態端正且認真,步韶沄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才問:“前幾日火燒糧草,皆是你的主意?” “正是末將?!?/br> “為何不遵軍令?” “……”霍凌沉默許久,才吐出了兩個字:“想贏?!?/br> 很簡單,他想贏。 蔡古無法確保能贏,那他寧可冒險劍走偏鋒。 “你憑什么覺得,不自作主張,就贏不了?” 霍凌也不打算遮掩,更不拐彎抹角,直言道:“經過庭州的事,我誰也不信,只信自己的判斷?!?/br> 步韶沄聞言,挑了一下眉。 庭州。 她蘇醒之后,就聽說了庭州的事。 其實她也覺得庭州之事有些蹊蹺,她和趙德元曾經并肩作戰過,也比較了解他的為人,趙德元盡管對安西不熟悉,但不至于連個庭州都守不住。 到底是什么讓他判斷失誤,最后連援軍都沒有,這里面只怕是有些不能說的事。 眼前這小子有點意思。 聽說是小皇帝一路提拔的人? 他敢當著她的面說這樣荒唐大膽的話,也不怕她怪罪。 步韶沄長眉微微下壓,瞳底帶著一絲凌厲之氣,嗓音喜怒莫測:“為將最忌不信主帥,看來你至今都不知悔改!聽你之言,就是覺得庭州之事有蹊蹺了。呵,沒有證據就敢口出狂言,也不怕我叫人將你轟出去?!?/br> 霍凌的清冽雙瞳直視著她,只問:“末將覺得大都督和他們不一樣,才敢如此直言,您真的要趕走末將嗎?” 步韶沄沒想到他竟絲毫不怯,還敢反問自己,瞇眸盯著他。 片刻,她終于笑了。 “你小子,膽量倒是可以?!?/br> 少年低頭一拱手,“末將無禮,大都督恕罪?!?/br> 步韶沄仰起頭,閉了閉眼,深呼出一口氣。 “看來,小皇帝眼光不錯,你的事跡我也聽說了,也算忠勇無雙,可堪大用。只是曲召山火燒糧草之事,你究竟是如何擬定計劃,又是如何以少數人迎戰敵軍數萬人,我倒是想聽聽?!?/br> 霍凌點頭。 隨后,霍凌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計劃說給步韶沄聽,從最開始是如何判斷,又如何在主帳議事時提出被駁回,再到后面怎樣兵行險著。 步韶沄越聽越意外。 她發現,這小子在軍事上的才能著實不一般,想法和許多人也不一樣,意外地大膽,卻又意外地可行,除了風格較為青澀、有些過于不惜命以外,著實是個天生適合為將的好料子。 心性、品德,也極為不錯。 屋中的燈火燃到了天亮,二人促膝長談,從戰術聊到朝局,最后才談到庭州之事。 直到東方既白,霍凌才起身辭別步韶沄。 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霍凌不禁駐足,回首道:“還望大都督保重身體,末將下次再見到大都督,不知又是何時……” 步韶沄卻搖了搖頭。 她只道:“我在這里守了那么多年,原先放不下這邊疆諸多事,鄰國虎視眈眈,朝中明爭暗斗,麒兒雖是我悉心培養的養子,能力卻不足以肩負重任……好在今日見了你,可見小皇帝也有識人之才,大昭也還有可靠的武將?!?/br> 少年受她贊揚,頓時渾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 “大都督謬贊了?!?/br> 步韶沄又低嘆道:“這次遇襲重傷,是他們對我一人所設之局,就是想讓我死了,這戰局自然是由得他們發揮。誰知我命大,還能撐到今日……” 霍凌不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是誰,是指西武國,還是…… 步韶沄話里帶著幾分怒意與無奈,嘆了一聲,才道:“我原先也不確定,直到我蘇醒那日周圍失火,我才徹底確定……是大昭有人,想置我于死地?!?/br> 霍凌微微一驚。 此事干系重大,何況如果有人要害她,十有八九也是軍中之人,說不定還是她身邊信任之人,步韶沄也不愿打草驚蛇,但霍凌既然要查庭州的事,也許這其中也有關聯。 她便直說了。 但愿能幫到這小將軍什么。 霍凌走出屋子時,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明明已經是日出時分,可天色卻暗沉得一如夜晚。 空氣中仿佛透著壓抑,漫天的雪反射著兵甲上的寒光,看久了,竟渾身發寒。 今年冬天真冷啊。 霍凌面無表情地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下意識望了一眼步韶沄所在屋子,里面的燈已經熄了,只有輕微的咳嗽聲被風聲掩蓋。 不知為何,他心里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好像有什么壓在心頭。 總有一種預感。 也許,這是他最后一次見到步將軍了。 —— 此番回京,路上跋涉千里,霍凌歸心似箭,一路沒有停歇。 只不過—— 【宣威將軍霍凌在入京的路上遇到蒙面高手截殺,好在早有準備,只是肩膀中了一劍,對方負傷而去?!?/br> 這一路堪稱坎坷。 他傷痕累累,但依然如約活著回到了京城。 御前女官鄧漪帶著太醫親自守在城外,等候這小將軍歸來,霍凌見了鄧漪,緊繃多日的神經才終于松懈下來,任由太醫給他包扎。 他也沒有問陛下為什么提前編造了個“密旨”來保護他。 更沒有問為什么鄧漪帶了太醫,好像陛下早就知道他路上也會受傷。 他都沒有問。 這風塵仆仆的少年只是靠在馬車里,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唇角一扯,喃喃著說:“陛下好像跟我有感應一樣?!?/br> 鄧漪說:“小將軍說胡話了?!?/br> “那為什么我每次需要陛下時,陛下總是在呢?” 他只是個臣子啊。 曾經的他毫不起眼,莽撞無知,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沒有殿下和陛下三番四次包容,對他悉心栽培,他都不會有今日。 霍凌仰著頭閉著眼睛,任由太醫給自己包扎,沒有人能看到他微熱的眼角。 鄧漪忽然說:“小將軍想聽陛下的原話嗎?” “嗯?” 少年睜開眼睛,偏頭望著鄧漪。 鄧漪微微一笑,“陛下說,君后在小將軍心里,是小將軍的家人,她又何嘗不愿意做小將軍的家人?!?/br> 霍凌一愣,心里好像被狠狠錘了一下。 家人…… 他望著鄧漪無言半晌,忽然閉著眼睛飛快地撇過頭去,渾身肌rou好像都繃得死緊,鄧漪看不到他的臉,但能感覺到馬車內異常的氣氛,也不出聲打擾。 許久,少年悶悶地說:“我好想陛下?!?/br> 鄧漪輕聲:“陛下也在宮里等將軍?!?/br> 這馬車,正是駛向皇宮的。 他在想什么,她都懂。 馬車進了宮門,才剛停下不久,這少年就不等太醫包扎好,就火急火燎地把衣服攏緊,整理了一下頭發,不顧身后鄧漪的驚呼聲,直接掀簾跳下了馬車。 他等不及了。 上次從漠北回來之后,好像也是這樣迫切地想見她。 不,不對。 這次更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