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戲攻略 第261節
多年來對帝王心術領教得太徹底,所以,他從未質疑過自己的判斷。 可若是錯了呢? 張瑾一生從來無錯,高傲自負,也自恃有目中無人的能力。 可萬一真錯了呢?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全部的理直氣壯都會崩塌,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家,第一次為別的男人盛裝打扮,跑到集市里去見他,甚至被他牽著手,帶去了那么簡陋的酒樓。 她從小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受過那樣的委屈,卻愿意強忍著不喜歡,將自己交給他。 就算假裝不高興,那也只是要他哄一哄,她把酒潑到他身上,那也是在與他開玩笑。 哪怕他沒有許諾她什么,她也依然沒有翻臉就走,喜歡的姑娘為自己做到了這個地步,是張瑾連想起來都會受寵若驚的事,要知道從前的小皇帝排斥他,哪怕不小心跌在他懷里,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 他卻因為刺殺冤枉了她。 如果……如果真的是誤會,張瑾單單想想,就會立刻歉疚起來,他甚至開始厭惡起自己骨子里的機關算盡,以致于發生什么,都下意識先從利益權利上考慮。 而忽略了真心。 “司空,陛下讓您進去?!?/br> 鄧漪進去通報,很快就出來,知會了他一聲。 張瑾踏上臺階,寬松的紫色官袍被夜風吹得鼓起,兩側宮人推開殿門,他抬腳進去。 她沒有更衣,穿著寢衣歇在后堂的暖閣里。 張瑾的衣袍上還帶著霜露的寒意,來到帷帳外一丈,就停了下來,看到宮女將一碗熬煮好的藥汁端進去,珠簾被掀起,發出嘩啦啦的撞擊聲。 她的身影若有若無。 是半靠著坐在床頭,烏發披散著,很安靜。 姜青姝不穿朝服的樣子總是少些威嚴,多些這個年紀的孱軟,越是看到這樣的她,張瑾越是不知如何自處。 還是她先開口,“鄧漪說,張卿擔心朕,現在看到了,可還有什么要跟朕說的?!?/br> 她的語調很平靜,沒什么情緒波動。 張瑾沒有說話。 她等了一會兒,閉眼養神,嗓音低弱了下去,“沒事的話,愛卿就退下吧,朕還要小睡一會?!?/br> 她擺了擺手,周圍的宮人都要退出去,但張瑾還是遲遲未動。 張瑾看著她半透出來的影子,袖中的手掌捏得很緊,好像在掙扎抵抗什么。 他現在應該說點什么。 《左傳》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連讀過書的小孩都知道這樣的道理,可這對于此生只對先帝低過頭的張瑾來說,低頭就意味著折辱,就意味著舍棄他好不容易撿起來的自尊,比要他的命都困難。 他不是個會低頭的人,沒有誰能讓他低頭。 可是他又無比清楚,他如果不做些什么,也許她就真的不會再理他了。 張瑾藏在袖子里的雙手已經攥到最緊,緊到發疼,臉色緊緊繃著,心臟好像被滾水煮著,煎熬無比。 沉默許久,他不等自己熬出那句“對不起”,先一步上前,掀開簾子,來到她身邊。 她愣了一下抬眼,對上男人黑沉懾人的眸子。 “卿這是干什么?” 她輕微地往后縮了一下。 張瑾緩緩在龍榻邊坐下,看著她有些素白的臉,想說些什么。 【司空張瑾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女帝,得知女帝有恙,忍不住去見她,并覺得自己應該向她道歉,卻遲遲說不出口?!?/br> 他試圖以其他言行來替代那句“對不起”,可卻發現,自己活到這個歲數,除了權謀算計,別的竟都不會。 他甚至連怎么哄姑娘都不知道。 燭火黯淡,暖閣幽寂。 窗外小雨闌珊,萬葉沙沙,暖閣角落的描金爐龕冒出寧神香氣,涌入肺腑,讓心神停住搖晃。 姜青姝悄悄觀察著對方的臉,發現張瑾繃著一張臉,明明沒有什么表情,卻比平時看起來更緊繃壓抑,好像要被逼著干什么似的…… 什么啊…… 一副要被強jian的表情。 不好意思開口就不說了唄,又要逼自己,又拉不下這個臉,何必呢。 她也不會給他遞臺階下的。 絕對不會。 張瑾抿緊了唇,沒有直視著她的眼睛,壓低嗓子問:“……他們說……陛下頭疼……好些了么?!?/br> “嗯?!?/br> 她只回應了這一聲。 沒有什么多余的態度和反應,也沒有主動配合什么。 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問完了這一句話,卻發現火上澆油,沒有任何好轉。 索性袖子比較寬大,可以讓他遮掩捏緊的手掌。 張瑾閉了閉眼。 他又笨拙地放柔聲音:“……這幾日,是臣不對,不該問也不問就誤會了你?!?/br> 她淡淡道:“司空說笑了?!?/br> 張瑾抬起手掌,想幫她撥開額前散開的碎發,姜青姝下意識偏頭躲開,他的手在空中滯了片刻,卻還是傾身過去,認認真真地幫她掖好碎發。 他的官服上帶著冷香,撲向她的鼻尖。 之前有多冷。 現在就有多溫柔。 “臣已經知道,陛下不是要殺臣?!?/br> 她鐵了心不給他好的處境,就是不回應,張瑾的鼻息變得壓抑急促,主動丟開尊嚴的羞恥感攀上他的耳后,連指尖都變得燙起來。 他低眼看著她,“陛下,這么生臣的氣?!?/br> 她說:“是?!?/br> 張瑾:“……” 張瑾忍了又忍,收回手,坐在她的床榻邊,一品的官服襯出清雋挺拔的氣質,白玉般的手指端起方才宮人端進來的瓷碗,遞到她面前。 “陛下喝藥?” 她不理。 張瑾用手指試了試溫度,耐著性子說:“不燙?!?/br> “……” “臣喂陛下?” “……” 【司空張瑾主動向女帝低頭,沒有一次得到回應,越發感覺到尷尬,想要退縮,卻還強逼著自己哄她?!?/br> 姜青姝就是想看,他視為比性命都重要的自尊心,又能被他放到什么地步。 如果她屢次不識好歹呢?他張瑾這么自傲的一個人,會惱羞成怒嗎? 眼前的人全身都繃著。 哄她的語氣僵硬,喂藥的姿勢笨拙,連表情都死死繃著,就好像是奔赴刑場一樣。 他卻面臨著更大的挑戰。 手里的湯匙遞到她唇邊,她好像終于不耐煩了似的,抬眼看著他,語氣半嘲,“朕不喜歡這樣?!?/br> 張瑾垂眼,“……那陛下喜歡什么?!?/br> “卿自己想?!?/br> 張瑾沒有碰她,若是情投意合半推半就,他可以像個成年男人一樣擁抱她,但這樣的情景,他碰她一定會惹她不快。 她還在生氣。 其實對于她做什么會開心,張瑾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每每他無所適從、進退無奈時,被她扯著袖子故意惹得情動意亂時,她總是笑得最歡、最狡黠得意。 如果那樣…… 男人放下手中的藥碗,終于抬起漆黑的眼。 “陛下若不那么排斥臣……”他閉了閉目,清冷的面容被燭影照著,半明半暗,黑瞳里情緒翻滾,像是竭力下了什么決心,再次說強忍著羞恥說。 “那不妨,碰碰臣?!?/br> 第179章 巡察使8 “你說什么?” 懷疑自己聽錯了,姜青姝抬眼問他。 “……” 張瑾陷入沉默。 那樣羞恥的話,說一次便罷了,她卻還要他再說一次。 張瑾不知道自己為何淪落到了這樣的境地,若他喜歡得義無反顧還好,徹底無情也行,唯獨夾在中間最為難。 他深吸一口氣,又竭力用一種平穩的嗓音說:“陛下若沒有那么厭惡臣,不妨碰碰臣?!?/br> 她眼瞳清亮地看著他,直接問:“卿這樣說,是覺得朕很喜歡摸你,還是卿只是想要朕碰你?” 張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