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陸晴萱會尋來此處,確然出乎稚楚意料,直到柳毅笙出現在眾人面前,才讓結果變得合情合理;而且,不知是當小寶期間未能日日觀察陸晴萱,還是陸晴萱當真深藏不露,她根本沒擔心過陸晴萱會有這樣的智力、潛力、魄力——想到求援藏兵谷,籌謀里應外合計,甚至無管未知與死亡。 她怎的……偏生就做到了呢? 陸晴萱甘心付出一切,是因那個叫洛宸的女人;洛宸為了陸晴萱,同樣可以無懼、無悔地放棄種種,承受種種?!@是稚楚從二人身上得出的最簡單,又最深蘊的結論。 于是,覷了有一陣,稚楚的眸色不禁有了些微妙且難以形容的變化。 可惜不湊巧,陸晴萱正想著小寶,情緒最是躁郁,如此情緒帶動下,便將這變化當成了赤裸裸的挑釁。 她心火霎時間燒騰,不過淺淺地一橫眉,雙腿已驟然發力,飛箭一般直取稚楚,手中凈塵在陽光下閃爍的晶瑩,儼若鏡匣開闔的一瞬。 “不宣而戰,實是無恥!”大抵未料陸晴萱會驀地欺身上來,稚楚心中一驚,脫口便出這樣一句,旋即口舌一滯,竟也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勁。 陸晴萱聞之一聲冷笑,心道廉恥這種東西能從她嘴里聽到可真是稀罕,或許真該停下來問一問:方才戾王偷襲洛宸時可是有宣而戰?噬魂洞里你拿刀架我脖子的時候可是有宣而戰? 所以陸晴萱斷不會停手——權當自己瘋了吧。她現下唯此一念,便是全力斬殺戾王的人,為洛宸減少威脅,為小寶全家報仇。 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兒的,陸晴萱自沖上去那一刻開始,便儼然化身流星閃電,動作敏捷無比,身法輕盈伶俐。 她風一般地騰挪在稚楚身前身后,凈塵運帶起的凜然劍氣,卻繚繞云霧般專挑稚楚身翼攻襲。 這本是陸晴萱在不知稚楚深淺下的嘗試之舉,不想歪打正著,反而讓稚楚暴露了真實的實力——一時被繞得暈頭轉向,只能攥緊彎刀勉強抵御,毫無還手之力。 稚楚之所以會如此,到底還是因著修煉的功法。她能給對手帶來嚴重威脅,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對手看不見她,對她的襲擊防不勝防,可若是單論實力,不會是陸晴萱的對手。 顯然陸晴萱也察覺出了這一點,出手逐漸穩速,每一次都像預先計算好的,準確無誤又令人眼花繚亂,目的就是要把稚楚一點點拖垮、耗死。 果然,稚楚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凌亂,雖然從未放棄抵抗,身子卻是越來越無力。偶然間的一瞥,恰讓她看到陸晴萱銳利的眼神,如同荒野中圍獵的狼,殺意洶洶,毫無退意。 與此同時,洛宸和戾王也正斗至緊要之處。 但見戾王身形如風般掠著,手中雙鉤更是快如閃電,銀光閃爍間已然化作一片虛影。洛宸不禁感到有些力難從心,但仍慎重且努力地揮動瀝血招架,接下戾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兵刃相接,劍氣縱橫,兩股強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仿若激起層層粼浪,瀝血也隨著時間推移,劍身逐漸泛起一層幽紅的熒光。 洛宸一邊暗嘆此劍若有靈犀,一邊再度向戾王進擊。她運足內力果斷刺出一劍,被紅色劍氣纏繞的瀝血登時如一條游龍,迅速地向戾王撲去…… 陸晴萱與稚楚交了手,柳毅笙和煜西在邊上漸漸待不下去。 二人替下兩名藏兵谷弟子,令他們保護棲妍和棲梧后,便沖進人群與敵人廝殺起來。 此時的稚楚,只恨自己沒有隱藏起身形,不然,莫說陸晴萱,就是洛宸恐怕也對她沒個奈何,又怎會到如此被動的地步? 可現在說什么都為時已晚,她被陸晴萱咬得死死的,且可以篤定,這并非陸晴萱正常情況下的狀態,與她平素的溫柔相比,已近似報復和扭曲了。 年少時的恐懼不知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被激發出來,許是眼下處境又讓稚楚感受到被人支配的震懾吧:當年那些人為了自保以她為犧牲,如今陸晴萱為了報仇仍舊拿她開刀。 于是,她終于敵不過心底憂懼,無能為力地恍惚了心神。 肩頭突然驟然一痛,稚楚下意識偏眸去看,霎時見有殷紅的血自一個新刺出的血窟窿里飛濺出來,像碎成粉末的朱砂,紅得刺目。 她悶哼一聲,想當然地把彎刀揮挑向受傷一側,可哪兒有陸晴萱的半點影子,倒是另一邊膝蓋隨即被凈塵穿了個透徹,再用力一挑,那塊柔滑的臏骨便被硬生生剜了下來。 稚楚頓時痛得哀嚎不已,身子失去控制跌跪在地上。陸晴萱這時含著一眸冰雪出現在她面前,冷幽幽地說道:“龐涓嫉妒孫臏剜去了他的膝蓋骨,如今,你也著實令我嫉妒呢!” “你……你……”彎刀跌落,稚楚一手捂著膝蓋一手指著陸晴萱,驚駭得說不出一句話。 她對待小寶時有多溫柔,對自己便能有多狠厲。 陸晴萱不屑地睨著稚楚,不平質問道:“憑什么你壞事做盡還能得到大家的關懷?憑什么洛宸這樣的人要受這么多磨難?!憑什么,你還能站在這里理直氣壯地喘氣?。?!” 陸晴萱確然憤怒到了極點,不待稚楚再說什么,抬手一劍將她的身體洞穿,而后冷眼覷著她一點點地癱軟。 或許從一開始,稚楚就該清楚會落得如此下場。 陸晴萱自是半點也不會同情她,眉梢卻在她倒下去一瞬莫名動了兩下。得知真相以來的難平之意,第一次野草般將她的內心攪得這樣天昏地暗,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慢吞吞重新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