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左相齊明榭傻了眼,文昭即位至今,哪里動過廷杖。 蕭蔚還在南疆戰場上,怎可因此事責罰蕭妧呢?若蕭妧有個三長兩短,蕭蔚斷難效命于朝廷。 陛下,刑杖威力強勁,杖下斃命的成年男子尚大有人在,遑論半大的丫頭?此事乃蕭妧無心之失,懇請陛下三思,從輕發落。 當真如此?文昭狀似懵懂,凌厲的眸光掃過殿內眾人,點名道:刑部,大理寺的,你們如實說來。 回稟陛下,的確如此。被點名的人戰戰兢兢附和齊相,今日若真杖決兩人,便是朝局大事了。 文昭闔眸一嘆,復又坐回了龍椅,扶額良久,才出言:云瑤的尸首,好生送回寧府,不再追究罪責。蕭妧辦事不力,罰俸一年,你親自登門,與寧家解釋清楚原委。 臣領旨謝恩。蕭妧俯身一禮,帶人先一步離開禁中,往寧府去。 崇政殿內的朝議不多時就散了,臣工們離宮后便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了文昭的行止。 今日云瑤喪命,外人所見,云家嫡系再無一人存世,就連寧家,也只剩下居喪守寡的舒靜深和那一雙襁褓中的遺腹嬰孩,世家門庭寥落,只消一載光陰。 大臣們不免揣度,文昭是在秋后算賬,裝得大度非常,實則痛恨云崧昔年逐她出京的舊賬,借事端公報私仇。 杜廷尉有些看不懂文昭的行徑,可他親眼瞧見了云瑤血rou模糊的尸首,不得不信了這個即成事實。他悶著腦袋快步往大理寺去,亟需一個人冷靜下來,理理思緒。 文昭氣定神閑,回到宣和殿用早膳,半途槐夏趕了回來,臉色不大好。 怎么了,何處不順利?文昭擱下湯匙,眼底添了些許疑云。 您昨日交辦的事已盡皆做好,但京中暗樁傳訊,您吩咐接應的人沒接到。 槐夏并不清楚內情,只照本宣科地復述了音訊,卻也知曉絕不會是什么好事。 文昭斂眸沉吟須臾,只淡聲道了句:膳食撤下吧。 槐夏瞧出了文昭情緒低落,杵在一旁沒敢追問。 還有話說?文昭轉眸瞧她,眼底探尋的意味分明。 沒沒有,婢子告退?;毕谋欢⒌冒l毛,自覺不該在此時多嘴給文昭添堵,拱手退了出去。 文昭垂下眼瞼,抬手揉了揉太陽xue,意圖緩解頭腦的脹痛與心底的憋悶。 陛下,蕭副使求見。羅喜匆匆入殿,話音急切:她負傷了,說有要事通稟。 宣。文昭眉目一凜,起身往外間走去,眸光中暗含焦灼。 蕭妧被侍衛攙扶進來,語氣虛弱又涔滿自責的心虛:陛下,臣無能,被寧夫人所傷,再醒來時,她人不見了。 怎會如此?把話說清楚些。文昭眉心緊鎖:來人,賜坐,傳太醫。 謝陛下。蕭妧躬身一禮,落座后徐徐輕語: 臣過府致歉,寧夫人無甚表情,只虛弱敷衍了些場面話,隱晦的趕臣離開。臣回身欲走時未有防備,卻被她從后側偷襲,打暈了去。再醒來時,寧府上下空空如也,母女二人和近侍都沒了蹤影,但府門卻是從內鎖閉的。 文昭在側聽得蕭妧的陳述,眉心的溝壑陷得越來越深,一雙手交疊一處,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手背。 陛下,臣請帶兵全城搜查。蕭妧起身,正色做請:寧夫人此刻情緒不穩,恐糊涂生亂。 你受傷了,先回府歇著吧。文昭輕嘆一聲,吩咐羅喜: 傳令左右金吾衛與巡防武侯,嚴查京中各門,寧府上下人等,若發現即刻逮捕收監。著門下擬旨張貼城中各處告示欄,提供線索者,朝廷看賞。 喏。羅喜領命離去,腦子卻被文昭繞得混沌不堪。 金吾衛與武侯分掌城門和城內治安巡邏,兩方力量緝捕寧家,這陣仗過于大了。 文昭心煩意亂,今日實在沒有心思理政,索性將郎官都打發了去,一人留在書閣里舞文弄墨,打發時間。 時近晌午,文婉身側的隨侍突然請旨求見陛下,聲稱雍王舒珣兩刻前過府,將文婉劫去了雍王府。 雍王劫婉兒作甚?文昭聞言,頃刻將毛筆拍在桌案上,鳳眸里涔滿泠然怒火。 雍王說,她是被逼無奈,她的長女與外孫都在寧燁手上,寧燁威脅她如此,若不照做,人便活不了。 都反了天了!寧燁人在何處?文昭厲聲發問。 臣猜測,該是在雍王府上。隨侍顫聲回應:京中盤查頗嚴,雍王帶殿下回府,大概率寧燁也在那。 聽得這話,文昭提筆寫了一封手諭遞給來人,冷色道: 帶著手諭,調禁軍左衛三千人,合圍雍王府,命人交出文婉。告訴她們,若傷文婉一根毫毛,朕送兩府上下入黃泉。寧燁若肯出來,朕可以聽一聽她的訴求,給寧家撫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