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云葳癟了癟嘴,兀自去里屋把文昭嫌棄不動的茶水悶頭喝了個干凈。 文昭回了書房不多時,槐夏便歸來: 殿下,桃枝只去了蜜餞鋪和成衣鋪,成衣店里留的久了些,掌柜的說她選了好幾套衣衫,好似費時間也正常。 嗯。文昭輕聲應承:讓膳房制些時令蜜餞;晚些命管家和余嬤嬤去找云葳,讓她挑些新料子做衣裳,再給她裁一套八品官服。 槐夏聽得一愣又一愣,腦子里有三處迷惘: 她家主子不喜甜食是一,云葳的衣衫半月前才給人做了二十套是二,小小年歲給人備官袍,實在意外,是三。 見人不語,文昭淡然出言:沒旁的事,去歇著吧。 槐夏頂著一頭霧水離開了文昭的書房,暗道自家主子最近大抵是思量太多,行止有些反常。 彼時回了自己宅院的寧燁,正在書房中奮筆疾書。 今日文昭有意拉攏寧家,這是個大事,她務必盡快將消息遞送給寧爍。畢竟眼下時局,朝中在經歷一場洗牌,直接關系到各個權貴世家的生死榮辱。 而寧家的身份很微妙,先前被自然的劃去云相一黨,今時她與云家決裂,這個陣營同盟自也沒有了。 家弟至今未婚,少時與舒府有過婚約,但雍王高門,未必樂意真的將長女嫁過來,是以至今懸而未決。 云葳如今跟著文昭,但卻是寧府唯二后嗣里年長的那個,依國朝律例,她是定安侯爵的子代繼承人無誤。 寧燁和自家弟弟有必要審慎的思量一番,是否要站在文昭的陣營里。 寧燁深知,文昭不容小覷。 世人所見,她步步隱忍,處處求全,好似怯懦怕事。 可她若無依憑,如此行事早就被朝中老狐貍吃干抹凈,送去閻羅殿了,怎能在交權后毫發無傷的坐鎮襄州躲清靜呢? 寧燁將自己關在書房靜思一整日,傍晚時分,隨侍忽來尋她: 姑娘,長主府云姐兒派人給您遞了口信,說是殿下讓她做了個典簽的官,讓您知道一下。 寧燁眸光微轉,沒了? 沒了,屬下傳的是原話,傳話的就是云姐兒的身邊人,已經走了。隨侍一本正經的回應。 寧燁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對于這個不肯認她的女兒的立場,她也是愈發糊涂了,什么叫知道一下? 真做了文昭的屬官,京中早晚會知道,這不就是急切的表明了立場,逼著寧家站隊嗎? 是夜,寧燁在書房里來來回回的踱步,險些將自己轉成陀螺。 翌日晨起,云葳方轉醒不久,正傻呆傻呆坐在床榻上,抱著錦衾放空自己。 外頭傳來了一陣略顯急促的敲門聲,桃枝有些詫異的把人拉出了被窩:起來坐好,我去看看。 門閂未落,桃枝的話音還沒散,秋寧已推門進來了,身側的隨侍還捧了個青色官服,她瞄著床榻上迷糊的小人,笑言: 云姑娘,哦不,今日起,該稱云典簽了。您錯過了時辰,還是早些去前頭的好。 云葳頃刻清醒,倦意煙消云散,望見那嶄新的官服時,不由得腹誹,文昭的效率也太高了,竟一點拖延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留。 秋寧姑娘,云葳忽閃著大眼睛思忖良久,我還沒準備好。況且今日已誤了時辰,可否不去? 秋寧斂眸淺笑,直接把官袍給她放在了妝臺前: 您喚我秋寧就是,殿下已將您的名字在府上登記造冊。至于無故曠官,這話您還是自己去回稟殿下吧,婢子做不了主。話帶到了,婢子告退。 聽得這話,云葳心里咯噔一聲,文昭這是鐵了心把她拉上賊船了,登記造冊的速度簡直驚人。 出事那日她頭腦一熱沖出去給人作證洗冤,大抵是事出緊急的無奈??晌恼押軙盐諜C會,如此一折騰,直接替她向外界表明了立場。 秋寧走得毫無留戀,桃枝飛速的合攏了房門,不無擔憂道: 怎么辦?昨日才給寧夫人遞送了消息,可夫人還沒來,殿下倒是催您了。做了這官,云相該當你是眼中釘rou中刺了。 我怕的也不是云相。云葳雙手撐著下巴發愁: 我怕閣中人誤會我的立場,也怕定安侯府因此被云相針對,我不想牽累無辜的人。如今陛下和長公主互相爭斗,朝堂里水深火熱,稍不留神就是送命。 婢子說句實在的,桃枝不忍見云葳小小年歲滿腹愁思: 林老走前的話,我聽得懂。其實你才是她留在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而佐政良臣自是效命君主,姑娘能選的,只有陛下和長公主二人,不是嗎?早選晚選,也無甚不同。 師傅想我憑一己之力走入朝堂,可我自認沒那個能耐。云葳不是個有自信的人: 我只想把她老人家的心血給出去,甚至想過此生都不涉足帝京的爾虞我詐,步步謀算。若我自幼長在相府,沒這個自在,可我野了多年,有了旁的選擇啊。 老閣主的心血正在床上長吁短嘆呢,桃枝哂笑一聲,直言嘲諷: 你把自己給出去?天天自怨自艾,自貶自損。那本《凝華輯要》洋洋灑灑好幾卷,你當真到手半日就背過了?你就沒想過,是林老一早把關竅都教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