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司少倉按照謝熠秋說的去做了。 謝熠秋知道有些時候, 每個人所見所聞都不一定是真的, 皇帝更是?;实鬯叩拿恳徊蕉际怯行娜耸孪蠕伜玫穆? 再引著皇帝相信這條路是對的。 他讓那京官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對圣意的正確揣度;也讓張陰相信自己已經被李南淮視為眼中釘, 于是窮途末路,黔驢技窮, 做了極端的事,即便從前沒有禍事, 如今也確實該大禍臨頭了。 試想如今北明個個都在為糧食發愁, 卻有人燒了萬石糧食, 那這個人是一定要死的。法不責眾, 朝廷殺不了數量龐大的“暴民”,唯有拿州丞開刀。 這步棋張陰怎么下都是死棋。 . 甘寧。 此時已是晌午,誤之把飯熱了兩次也不見顧濯回來,直到日暮西沉,重善提著俘虜回來,二話沒說進了內廳?;魬丫o跟其后,“他們這是在探地形。雪天不好打仗,容易遭埋伏,如今甘寧的地形已經被探去七八分了,打游擊是不行了?!?/br> 重善一天沒吃飯,坐下便喝水?;魬牙^續道:“眼下糧食充裕,將士斗志昂揚,直接強攻強守吧!” 重善擱下碗,“西奴是想趁著北明勢微的時候速戰速決,咱們只有兩萬兵,強攻強守反倒容易損失慘重?!?/br> 且此戰定然持久,畢竟他想的不僅僅是護住甘寧,還要重挫西奴,給收復青甘打個頭陣。 霍懷跟著重善在外面凍了一天,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容許細想怎么打了,他只想知道什么時候用飯,便出了門叫炊事盡快做飯。 誤之一看霍懷回來了,急忙湊過來問:“主子怎么還沒回?” 霍懷不解,且沒有心思想。他搓著手取暖,“你主子回不回來我怎么知道?” 這下急了誤之,“可他是出去巡視了,難道一天都沒遇上你們嗎?” 一天都沒回來了?霍懷愣了,“甘寧這么大地界,能遇上也是稀奇。你家主子你都不知道在哪,何故來問我?” 壞了!顧濯一般是不會這么久不回來的,除非是由謝熠秋在。且他是一個人出去的,萬一遇上了野狼怎么辦! “將軍!”誤之急忙飛奔進屋去找重善,重善聽得急忙起了身,晚飯也沒吃便帶人出了營。 . 顧濯醒來的時候險些以為自己在火山口,渾身冒著汗。睜眼一看,自己被關在一間無人的房子里,滿眼別致的花紋,這地方絕對不是北明。 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到了一個不認識的世界,可實際上并沒有,他一直都沒離開這個世界。 他扶著頭起了身,只見外面來了人,身量魁梧,瞬間遮住了他的視線。抬眸一看,他不自覺喉嚨一緊,這是與他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顧爾金。 顧爾金坐下來,“你為何會在甘寧?又為何進了莽蒙境內?” 顧濯忽然意識到自己是擅闖他人疆域了,怪不得被人抓了起來。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他不僅沒死,還受到了優待。 他故意放低了姿態,“誤入莽蒙,確實是我的錯。也幸好遇上的殿下,不然我這條小命早就不知還在不在了?!?/br> 對于顧濯這般拙劣的演技,顧爾金并未戳破,而是應道:“你死不了,不過北明將你養的過于孱弱了,才凍了一天就撐不住了?!?/br> 這哪里是“才”受凍了一天?顧濯來的匆忙,沒幾件厚衣服,可這天氣大概有零下二三十度了吧! 顧濯尷尬地一笑,他可不是皮糙rou厚的莽蒙人。 …… 顧濯忽然一頓,他抬頭看向顧爾金,顧爾金端坐著端詳著他,沒有絲毫的攻擊性,甚至有些……慈祥? 他忽然想起從前李南淮告訴他的話,雖然他一直將信將疑,可現在僅存的那點疑慮似乎也消失了。 他當真是莽蒙人? 顧濯被熱的掀開了被子,“殿下不是在打仗嗎?” 顧爾金并沒有藏著掖著,“蒙都出事了,我只得快馬趕回來。冰河隘失了?!?/br> 冰河隘在莽蒙境內,顧濯對這個地方沒有了解,但能從顧爾金的神情中看出,那是極其重要的地方,只是蒙都更重要,所以顧爾金不得不棄車保帥。 “失地定能收得回來,殿下英勇神武,平叛反賊只是早晚的問題?!?/br> 顧爾金一笑,“四年了,若能輕易平叛,何須四年?!?/br> 當年顧爾金從北明離開之后,便直奔了戰場,此后莽蒙從未有過安寧之日。雖然十幾年前與北明的一戰并未讓莽蒙消沉下去,它卻在這四年的內戰中日益消瘦。 顧爾金一轉話頭,問:“你去甘寧是否是因為西奴人?” “殿下知道?!?/br> “西奴人最近時常在邊境游走,有些甚至入了莽蒙的地界。蒙都人看的很清楚,他們打算打仗了,我部中族老知曉此事之后便開始推諉卸責,不肯派兵,任憑西奴入我疆域,想將我阿父氣死在塌上。若非他們,我也不會棄了冰河隘回蒙都?!?/br> 原來顧爾金回來是因為西奴,蒙都之亂也是因為西奴,冰河隘失守也是因為西奴…… 顧濯一時哽住,當初他拿下楯州,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逼迫西奴受不住缺糧的困境而主動攻打北明。因為缺糧,西奴不會贏,而寧枕山也需要一個機會原諒當年的自己,更需要一個機會打壓西奴的氣焰。 他實在沒想到,他所做的事,不僅影響到了北明,還影響了莽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