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又對案件有強迫癥,接了就會逼自己拼命做到極致。 羊從容這種連話都說不清的人簡直浪費他時間精力。 “人人都說何律師神通廣大,”政宗實望著前方的石獅,不冷不淡地開口,“可惜我還沒有見識過?!?/br> 何凱扯扯嘴角,車內煙霧繚繞,他瞇起眼睛,“政總抬舉我,我只是有一說一,實事求是,不搞虛的?!?/br> “那就夠了?!闭趯崅饶?,“實事求是,何律師親口說的,我就放心了?!?/br> “實事求是的意思是,活罪難逃?!焙蝿P言簡意賅,“緩刑是爭取不到了,他們這個網站的參與人次和資金數目不小……如果他能配合警方把秦巖軍他前妻抓到,還能算是戴罪立功了一回?!彼缌藷?,“政總還是讓羊咲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吧?!?/br> 何凱在車內睡了一個多小時,八點鐘時進了公安廳辦事,十點鐘時他又出了來,政總不在車內,他張望一圈。 公安廳停車場的樹枝干張牙舞爪,光溜溜的,天空蔚藍,飄了幾朵云,政宗實站在轎車幾米外,和別人通著電話,他的助理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站在一邊和他談話。 何凱雖然和政宗實不是一個圈子的,但妻子李薇和他有著不多不少的交集。 陪同李薇出席特殊場合時,政宗實給他的印象都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仿佛那一張臉上容不下多余的情緒,距離感很強。 李薇總喜歡講別看政宗實一副死人樣,他對兒子政語很上心——比他何凱這個當爹的要cao心的多,何凱輕哼,不以為然,“人有的是錢,坐吃山空,我們和他能比嗎,一天不工作明天團隊的工資就發不出?!?/br> 何凱收回視線,十米開外石獅旁的長梯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長長的白色棉服,裹著像一只蠶蛹。 羊咲出了來,手上還捧著一個rou饃,低下頭默默地吃,腮幫子鼓鼓的,呼吸間呵出的熱氣化作白霧。 何凱叫了一聲政總,政宗實帶著助理回到車旁。 他看見政宗實匆匆和助理講了幾句注意事項,讓助理先回公司處理什么事,便健步如飛往長梯那兒走了。 怪。 何凱只能在心里嘀咕幾句,不緊不慢跟上去。 “羊咲,這里?!?/br> 羊咲嘴里還咀嚼著警隊一個三十來歲的jiejie給他的早餐,抬眼看見政宗實站在樓梯下。 他六點鐘出門時匆匆吃了一塊小蛋糕,在里面坐了四個小時,回答各種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問題。 幾個做筆錄的警察不茍言笑,不管是大是小的問題,問起來都萬般嚴肅,沒有一點兒喜劇片里的嬉笑。 羊咲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生怕一個不留神說錯了話。 中途休息了十來分鐘,他想起政宗實說不行就去洗手間,于是被警方看著去了洗手間,尿不出來,又跑回來了,繼續做筆錄。 他是羊從容的兒子,羊從容的情況事無巨細問得清清楚楚,恨不能把羊從容和阿姨的每一句對話都問出來。 結束之后,他困得不能自已,肚子餓扁了,坐在審訊室外的鐵椅上等待警方出材料讓他簽字,打著瞌睡,經過的一個jiejie給了他這一袋rou夾饃,說看他這么累,辛苦了先吃點。 政宗實朝他招了招手,羊咲本能地跟上去上了車。 外面的空氣干爽清新,他不知道爸爸在里面能不能呼吸得到,想到這里,揪心得很,rou夾饃也吃不下,放在腿上。 “中午想吃什么?”政宗實開著車,問他。 羊咲緩緩搖頭,腦袋偏了偏,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樹,一棵接一棵,快得連影子都捕捉不到。 何凱坐在后排,本想讓羊咲復盤一下警方的問話,方便他后續調查,見人這樣,只好作罷,改天再談,反正一個案件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結的。 政宗實先順路載何凱回事務所,何凱下車后留了羊咲的聯系方式,說:“你先緩緩,過幾天我會聯系你?!?/br> “謝謝?!?/br> 等何凱下了車,轎車緩緩起步,羊咲突然輕輕吐了口氣,說,“叔叔,我想回家?!?/br> 經過十字路口,政宗實掉轉了方向盤。 “好?!?/br> “我想問個題……”羊咲低下頭,腿上的塑料袋里是吃剩下半個的rou饃,還散著香氣,只不過已經涼了。 政宗實道:“問吧?!?/br> “叔叔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爸爸進去了的?!?/br> 政宗實沉思半晌,說圣誕節。 “知道了?!?/br> 前方出城過橋的路段擁堵了一段,這座橋前前后后總是擁堵,政宗實觀察著路況,切入了輔路繞了點路。 路過居民區人來人往,小孩時不時竄出來,suv寬大,政宗實注意力便一直在路上,羊咲沒什么聲響,偏著頭似乎睡了。 半個多小時,到了羊咲的小區外。 此時早已天光大亮,他找了個位置停好車,松開安全帶。 “小羊,到了?!?/br> 羊咲不知道什么時候把棉服毛茸茸的帽子給戴上了,寬大的帽檐壓住了頭發,遮擋半張臉,嘴唇下巴也縮到了棉服立起的領子里,只留個鼻尖呼吸。 政宗實定了定神,按下安全扣,小心地解開系在羊咲身上的安全帶。 政宗實以為他是睡著了,本打算讓他睡醒了再走,但羊咲抽了抽鼻子,扶著車門坐直了些,政宗實抬手想掀開他厚厚的棉服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