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境行者 第1202節
“然也!”國師頷首。 張元清納頭便拜:“國師可否將秘法傳授于朕?” “不可!”國師拒絕。 “老匹夫不識抬舉?!睆堅孱D時翻臉,冷哼道: “素聞國師算盡天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朕就以天下為棋,眾生為子,與您對弈一場?!?/br> 國師笑了起來:“有趣?!?/br> 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陛下落子吧?!?/br> 張元清笑道:“朕的第一子,叫殺和珅!” …… 內閣,宏圖殿。 焚香裊裊,六位大學士坐于案前。 鄭文翰端起茶碗,捏蓋輕輕劃拉杯沿,慢條斯理的品茶。 包括楊正在內的五位大學士,沉默的等待著。 鄭文翰放下茶碗,道: “我不同意?!?/br> 他面前的奏章里,羅列著足足十六位貪污腐敗官員的名單,彈劾之人是御史臺御史大夫,楊正的心腹之一。 不等五位大學士開口,鄭文翰娓娓道來: “前線守軍竭力抗敵,需要一個穩定的后方,名單上的官員大多身居要職,不宜在此時動。再說,這些人是否貪污,還需核查。 “本相建議,秋后算賬?!?/br> 遭受彈劾者,超過一半是鄭文翰的人。 楊正具以力爭:“正因為非常時期,所以才要清除這些蛀蟲、害蟲,豈可把重權交給毒瘤?” 鄭文翰淡淡道:“此事無需再談?!?/br> “可停職調查?!?/br> “不可!” 楊正與鄭文翰展開激烈辯駁,四位大學士在旁扯皮拉架,一人中立,兩人偏幫鄭文翰,一人則堅定不移的楊派。 南朝的政治權利,由上及下,分別是皇帝、內閣和六部。 其中,內閣由六大學士組成,鄭文翰和楊正兩位大學士,又同時任右丞相和左丞相。 沒錯,南朝的政治體系里,既有內閣又有丞相。 內閣權力雖大,卻受皇權壓制,但丞相不是,丞相的權力能威脅到皇權。 因此,皇帝和內閣矛盾重重,在南朝五百多年的歷史里,相權架空皇權的例子并不少。 趙舜的權力早已被內閣架空,他更多的是以吉祥物的形式和身份坐鎮皇宮。 此刻與鄭文翰博弈的,是右丞相楊正,而非皇權。 從正午到黃昏,雙方博弈未果,心力交瘁,不歡而散。 …… 天機樓。 一縷血色殘陽穿過瞭望臺,照入丹室。 由一縷神念凝成的國師盤坐于桌前,淡淡道: “陛下不理朝政多年,憑何認為,一道御令,便會讓內閣臣服?你想懲治jian臣收攏民心,此乃昏招?!?/br> 張元清沉默幾秒,想了想,道:“朕還有一招,明日再告訴你?!?/br> …… 深夜。 孫淼淼打開幫派倉庫,從中取出小紅帽,戴在腦瓜上,化作星光離開楊府。 她目標明確的來到一家米鋪里,進入米倉,只見糧囤中盛滿一粒粒稻米。 “嘖嘖,城外的難民都啃樹皮了,糧商家里的米卻堆積如山?!彼蜷_小紅帽的內部空間,將整整一倉庫的糧食收入其中。 接著,化作星光離開。 一整晚的時間里,她出入各大米鋪、商賈和朝廷大臣家中,竊走糧食。 第69章 生存 深夜,張元清盤坐在丹室外的瞭望臺,膝上放著黑鐵鑄造,銀漆描繪星圖的大羅星盤。 星象旋轉,不斷變化,如同世界運行的程序代碼,一遍遍的在他腦海閃過。 每一次變化,都代表未來的一個走向。 在星官的認知里,過去是永恒不變的,現在是正在發生的,未來是充滿不確定的。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一個細節的變化,一個念頭的差池,都會讓未來的走向發生變化。 其中,販夫走卒最沒價值,普通人的行為、決定,無法影響未來的走勢,身居高位者的想法和念頭,至關重要。 所以星官需要通過一枚枚棋子,讓未來的走向按照自身期待的進行。 星官之間的博弈,核心就在落子。 誰的棋子更強,更多,誰就能成為贏家。 當然,除了棋子之外,大勢也很重要,天下大勢滾滾向前,星官也需要根據天下大勢的走向來下棋,觀星術就是用來看天下大勢的。 強行逆轉大勢,再強的星官也會生死道消。 現在的南朝,就處在滅亡的大勢面前,朝堂貪官污吏橫行,國庫空虛,北朝大軍壓境……從大勢來說,張元清是處在劣勢的。 好在臨夏城沒破,南朝一口氣尚存。 “老賊號稱算盡天機,觀星術水平應該不差,我有大羅星盤,最多與他持平,但我的優勢是龍氣護體,自帶隱秘。 “一些機密行動,不能讓隊友去做,要讓陰尸去cao作,再就是段位高的,與國師因果關系不深的角色,比如段幫主……” 張元清一邊觀星,一邊在心中思忖。 這時,他耳畔傳來一聲似有似無的咆哮,那是怨靈、陰尸發出的聲音,只有夜游神能聽見。 張元清心神一顫,眼前的星象破碎,被迫退出觀星狀態,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國師在煉什么東西?”他側頭看向“聲源”,瞇起了眼睛。 艸,這家伙果然在憋大招。 …… 清晨,國都城門外。 衣衫破爛的難民們三三兩兩的聚攏起來,佝僂著身子,箕坐在官道兩旁,在清晨的薄霜中瑟瑟發抖。 天氣越來越冷了,如果說北方的寒冷是強勢霸道,那么南方的濕冷就像透骨的刀子,死前還能讓你經歷一番可怕的痛苦,鈍刀割rou,生命一點點流逝,直至死亡。 城外的難民多達數千,朝廷不允許他們進城,更沒有盤纏和體力往南逃亡,在失去家園后,唯一的生計就是國都。 靠著朝廷施舍的,幾乎清澈見底的薄粥艱難度日,能活一天是一天。 等寒冬到來,這些難民中,孩子和老人會率先死去,年輕些的,或許能熬過殘酷的冬天,但這不代表就能得到救贖。 寒冬之后,還有北朝軍的鐵騎和刀鋒。 絕望、麻木、痛苦籠罩著城外的難民。 隨著第一縷晨曦照入人間,城門緩緩打開。 城外的難民紛紛看向城門,一雙雙晦暗、麻木的眼睛里,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朝廷的賑災粥會在清晨送過來,這是他們一天里,唯一的一頓飯。 吃完這頓飯,他們就會有力氣去林里挖樹根,去地里刨蟲子。 一雙雙殷勤的目光中,一輛平板車駛出城門,板車上是四個大木桶,木桶蓋的縫隙里,彌漫出白色蒸汽。 “咕?!?/br> 吞咽口水的聲音不斷響起,難民們紛紛起身,還沒醒的難民也被同伴、家人粗暴推醒。 這些曠野上游蕩的,行尸走rou般的難民,蜂擁向城門口。 這時,平板馬車后面,又有一輛平板馬車駛出,接著是第二輛、第三輛、第四輛……最后方,百余名披甲持銳的城防軍走了出來。 蝗蟲般的難民們紛紛止住腳步。 馬車太多了,足足十輛,這不是給他們的。 以往最多三輛馬車,裝著清澈見底的粥,每人只能分到半碗,更不會有這么多城防軍維護秩序。 看著木桶里冒出的蒸汽連綿,嗅著濃郁的粥香,吞咽口水的聲音更響了,期間夾雜著孩子的啼哭,催促著父母去獲取食物。 但滿臉菜色的父親和骨瘦如柴的母親畏縮著不敢上前。 這時,十輛馬車出城后,并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轉去了城墻下的粥棚。 一位騎馬的將領一夾馬腹,噠噠上前,對著難民群高聲道: “陛下體察民情,知爾等疾苦,開倉賑災,制定新法,從今往后,粥廠的粥,稠稀有度,筷子浮起,人頭落地?!?/br> 嘩啦一聲,數千難民朝著粥棚涌去。 天機樓,瞭望臺。 東方,太陽冉冉升起,張元清憑欄遠望,繁華似錦的國都還在沉睡,建筑輪廓模模糊糊,遠處高聳的城墻將城外數千難民隔絕在外。 一墻之隔,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