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舊是同輩。

    而老梆子雖然傾國傾城，可卻有股高高在上的仙氣，就像擺在神臺上供世上膜拜的神女。

    張元清自打成為靈境行者，現實世界里，不管是手握財富的女強人，還是嫁了個好老公的豪門貴婦，都不能讓他產生敬畏心理。

    老梆子是極少見的，氣場強大到讓他回憶起小學英語老師的女人。

    他念小學時，英語老師很年輕很漂亮，但很嚴厲，總是冷著一張臉，誰要是開小差不認真聽課，她就用尺子打手掌心。

    班里的小男生都很怕她，張元清也不例外。

    用比較時髦的話說，這一天，張元清重新回憶起被英語老師支配的恐懼，以及囚禁在書桌前打手掌心的恥辱。

    許久后，老梆子微微頷首：

    “本座問完了?！?/br>
    那該我問了……張元清立即問道：

    “娘娘，在下一直不明白，您到底是靈境中虛構的存在，還是真實存在？”

    三道山娘娘道：

    “本座是在沉睡中，被困于靈境的?！?/br>
    果然……張元清心里的猜測得到驗證，又問：

    “如娘娘這般的人物，靈境中有多少？”

    這個問題，老梆子的回答是：

    “屈指可數！”

    那就是還有……張元清奉承道：

    “娘娘果然是歷史長河中罕有的人杰，嗯，晚輩還有一事不解，為何您所處的時代，沒有靈境？”

    三道山娘娘沉吟幾秒，答：

    “靈境之說，自古有之，但所指的是洞天福地，而非此靈境。古代修道者，吞吐天地靈力修行，打坐悟道，煉丹煉藥，修行方式與你們截然不同。

    “職業倒是保留下來了，不過大明之前，包括大明，沒有職業的說法，我們以修行方式來分類名門正道和魔教。

    “你所說的蠱惑之妖、巫蠱師和幻術師，修行方法殘暴陰毒，被天下正道所不齒，是為魔門邪道?！?/br>
    這些信息張元清早已從陰陽散人的修道錄里得知，“并且，魔門和正道，也并非水火不容？”

    三道山娘娘頷首：

    “理念不合，打打殺殺在所難免，但不存在強制敵對?！?/br>
    說著，她審視著張元清：

    “以你這般年紀，修為便臻至圣者，不管在哪個門派，都是一流的天才。不過，修道艱難，精進緩慢，而靈境行者，每一步提升都是生死關，有得有失，倒也不能類比?！?/br>
    意思是，古代修道者修行艱難緩慢，但勝在安全，而靈境行者，則被迫進入靈境，提升速度極快，年紀輕輕就達到主宰境，乃至半神境的現象不少，但死亡率很高……張元清皺眉道：

    “娘娘可知靈境誕生的原因？”

    他的這個問題，直指核心。

    “這正是本座所困惑的，本座所處的年代，天地靈力逐步枯竭，修道者誕生越來越艱難，天地之變，人力難及。然靈境扭轉了這一切?！比郎侥锬锍谅暤溃?/br>
    “靈境絕非人力所造，很難想象到底是何等修為的存在，竟做出這般壯舉。而世間若真有這般存在，為何千百年來，未曾出現?！?/br>
    張元清邊思考，邊打開腦洞，道：

    “或許，靈境誕生的原因，恰與天地靈力枯竭有關？”

    比如，正是有人慢慢抽離天地靈力，形成靈境，所以古代修道者才無法修行。

    冰雪聰明的老梆子瞅他一下，“目的呢？”

    這就超綱了……張元清無法回答。

    三道山娘娘道：

    “不過，本座穿梭過許多靈境，發現位格越高的靈境，蘊含的秘密越大?？上П咀芟抻陟`境，只能影響低層次的副本，圣者境之后，便只能觀看，無法探究，否則會遭遇天罰。

    “你將來若有機會，可以探查一番?！?/br>
    張元清點點頭，順著話題問道：

    “古時的修道界是怎樣的，天地靈力枯竭從何時開始？”

    三道山娘娘極有大家氣派，有問便答：

    “本座出身的年代，仙門魔道林立，修行者可飛天遁地，移山填海，而后每一次王朝更迭，靈力便枯竭一分，自大明初期，正邪兩道勢衰，無數大能壽元耗盡，化作黃土。

    “而在本座之前，世上崇古貶今，言古代大能強者如云，遠超當世，本座只當乃人之劣根，許多年后，方知靈力自古便開始衰竭，修道者一代不如一代?！?/br>
    這么看來，靈力枯竭不是某一天就開始的，也許整個人類歷史，就是一個靈力衰竭史？張元清靈機一動：

    “娘娘，您所處的年代，可有人探究過根源？”

    “自然有，然彼時靈境未顯，天地之變，豈是我等可以窺探，唯有自古流傳的神話異事中，可窺遠古一角?！?/br>
    從神話中窺探過去，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角度……張元清轉而問起另一個問題：

    “昨日，娘娘以我為媒介，見到的存在，是何方神圣？”

    三道山娘娘冷冷清清道：

    “你若知曉，下次進入靈境，必被那位盯上?！?/br>
    “晚輩突然就不好奇了……”

    三道山娘娘嘴角微翹，見這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盯著自己的嘴猛看，當即抿住唇，冷哼一聲。

    張元清迅速挪開目光，岔開話題般說道：

    “娘娘，當日我進入山神廟，膜拜娘娘神像時，無意中得知，您的弟子廟祝，屠戮廟中弟子，似乎是為了長生之道？”

    老梆子清麗絕美的臉龐，露出一抹怒容：

    “那不肖子孫，為了長生墮入魔道，吐納天地靈力艱難，他便打起了弟子的主意，將弟子煉成靈丹，而后將我視作丹爐，以我體內的日之神力凈化靈丹內的雜質，助長修為。

    “弟子死絕后，他又拋棄rou身，與樹妖融合，茍延殘喘，如此孽徒，本座還要多謝你清理門戶?！?/br>
    說到這里，老梆子嘆口氣：

    “大明立國之初，便有許多江湖門派的掌門、長老，為長生墮入魔道，天地大變，靈力枯竭，眾生求存，猶如民間易子而食，并不罕見?！?/br>
    她的話，讓張元清解開了許多疑惑。

    首先是廟祝屠戮弟子的動機找到了，其次，為什么老梆子嘴里會有靈體結晶，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眾所周知，吞噬靈體是要承擔相應精神污染的。

    但日之神力可以凈化污染，所以廟祝才會把靈體結晶存放在老梆子嘴里，所以當初見到樹妖時，它的樹根護食般的緊緊纏繞石棺。

    這些細節，一一得到了驗證。

    “晚輩所料不錯的話，天地靈力枯竭后，娘娘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陷入沉睡，既然沉眠能有效的延長壽元，他為何不效仿您？”張元清說。

    三道山娘娘負手而立：

    “此法需金烏才可?！?/br>
    見國子監的學子一臉茫然，她補充道：

    “便是你們口中的日游神?！?/br>
    日游神在古代的稱呼是金烏？張元清明白了，他立刻想到了銀瑤郡主，那位漂亮邪異的陰尸郡主，有圣者境的修為。

    但茍延殘喘的方式，是將自己煉成有靈智的陰尸。

    圣者尚做不到，何況夜游神境界的廟祝。

    提到銀瑤郡主，張元清就很同情老梆子。

    她的弟子們，一個將她視作丹爐凈化靈體雜質，一個更絕，直接偷走玉棺，給她換上石棺。

    一個比一個孝順。

    張元清心里一動，問道：

    “娘娘是否有一個俗家弟子，叫銀瑤郡主？”

    這話一出，他明顯看到老梆子俏臉一沉，那張精致如玉雕的臉龐，明亮如點漆的眸子，迅速凝上寒霜。

    她盯著張元清：“你是如何知曉?！?/br>
    “晚輩曾在副本里見過她，她把自己煉成了陰尸，茍延殘喘至今，前陣子差點把晚輩殺了?！睆堅辶⒖坛鲑u銀瑤郡主，并向她老師告狀。

    三道山娘娘深吸一口氣：

    “哪個副本？編號是什么?！?/br>
    抱歉了郡主，你就委屈點，成為我刷好感度的工具吧……張元清大聲道：

    “失語村，編號：1018?！?/br>
    “失語村……”老梆子思索幾秒，頷首道：

    “很好！她還活著，那便很好。元始天尊，你立了大功，本座以后自有獎賞?！?/br>
    “能為娘娘效力，是晚輩的榮幸?！睆堅彘_心的說。

    三道山娘娘滿意點頭，眸光流轉，忽然說道：

    “你的陰尸呢？本座初回現世，想到處轉轉，若有一具rou身容納元神，再好不過?！?/br>
    你還想出去玩？張元清忙說：

    “晚輩的陰尸受損，正留在官方倉庫，并沒有帶在身邊?！?/br>
    聞言，老梆子有些失望，便道：

    “你且喚出白蘭，本座出行需侍女陪同?！?/br>
    沒了rou身也無妨，元神之軀一樣能行走世間。

    張元清哪敢拒絕，一口太陰之氣吐向身旁，陰冷氣息彌漫中，一道身穿艷紅嫁衣的身影浮現。

    “見，見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