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然,他知道周淮嶼的月薪可能是他的十幾倍。雖然說出來很沒面子,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反正再狼狽的樣子周淮嶼也看到了。 周淮嶼視線掃過客廳的顏料和畫具,以及鞋柜那些品牌鞋,問:“你一個月開銷多少?!?/br> 夏成宥微微低頭:“我是月光族?!?/br> 周淮嶼的神情沒變,似乎猜到答案。說:“也就是說沒存款?” 夏成宥:“……” 干嘛要說得那么直白嘛。也不知道周淮嶼為什么要問這么細,搞得他底.褲都快沒有了,但還是回答:“嗯?!?/br> 忽然周淮嶼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夏成宥也側頭看向他。兩人視線交匯了那么一秒,夏成宥很快移開了。他覺得周淮嶼的目光好犀利啊,而且帥得過于亮眼了。 周淮嶼又問:“那你還是打算去學校應聘美術老師?” 夏成宥搖搖頭:“現在都八月了,學校該招的都招好了,應該也不會缺人了。所以我只能換個工作?!?/br> “換什么?!敝芑磶Z。 夏成宥:“畫畫的又餓不死,隨便怎樣都能找到工作?!?/br> 對話終止了十來秒。周淮嶼再次說:“你覺不覺得你過得有點拮據?!?/br> 夏成宥一愣,他覺得有些難堪,心情越發低落。本來失業就已經很受打擊了,現在八年不見越混越好的竹馬又說他過得拮據。真是太難受了。 “是有點?!毕某慑兜椭^看著自己的拖鞋。 周淮嶼的視線也落在他拖鞋上,看到他還有點濕潤的腳趾頭。問:“為什么不回南城?在南城又不用租房子。你家在南城那么多處房產,你想在哪里上班就在哪里住。而且南城的發展比這里好,在南城找工作不比這里容易、不比這里工資高?為什么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回南城?” 夏成宥被他這接二連三的問題敲得暈頭轉向,他有些逃避似的不愿意回答。用沉默來應對。 以前只要他用沉默來應對周淮嶼,周淮嶼就會放他一碼。 但是現在周淮嶼好像沒有要放他一碼的意思,問得更刁鉆了:“還是說,你在這里有了舍不得的人?” 他問完以后,再次觀察了一下屋內,沒發現任何其他人居住的痕跡。 夏成宥微微蹙起眉:“沒有?!?/br> 周淮嶼視線再次落在他臉上:“那是什么原因?” 夏成宥被他逼得快要投降了,但是又始終堅持著不愿意說出真相。那個真相他自己都不敢面對。 所以思考一分鐘后,說出另一個遲早都要告訴周淮嶼的事情來做緩兵之計:“我跟家里出柜了,四年前,大學畢業后那會兒?!?/br> 他不敢去看周淮嶼的表情,硬著頭皮又說:“我爸叫我滾出去,我就滾了,過年都沒敢回去?!?/br> 許久周淮嶼都沒有接話。 夏成宥攥緊的拳頭手心出了汗,他緊張得渾身都在發抖。還是忍不住抬頭去看周淮嶼的表情,果然是料想之中的驚訝眼神。 周淮嶼一定想不到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居然是個gay吧。更想不到這個gay還暗戀他吧。 所以周淮嶼會不會討厭他? 那一瞬間夏成宥覺得好難受,鼻子有些酸澀,憋得眼眶都紅了。趕緊說:“你放心,我一直把你當兄弟,從來都沒對你有過非分之想。以前不會有,以后也不會有。我保證!” 說完以后眼淚就憋不住了,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開始不爭氣地抹眼淚,邊抹還邊說:“你不要和我絕交好不好?” 周淮嶼嘆了口氣:“你哭什么。八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br> 夏成宥委屈巴巴地看著他:“你不要生氣?!?/br> 周淮嶼真是被他打敗了:“我沒生氣?!?/br> 最受不了夏成宥這個樣子,每次做錯了事怕他生氣就先哭,搞得好像做錯事的是別人一樣。 見夏成宥的眼淚止不住,周淮嶼說:“不會和你絕交?!?/br> 聽了這話的夏成宥也不知道是更難過了還是不難過了,他緩了一會兒后才沒有再流眼淚。不過周淮嶼不介意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后。周淮嶼抬手看腕表,站起身,低頭對夏成宥說:“我走了,下午還有個會?!?/br> “嗯嗯?!笨捱^的夏成宥聲音里還帶了點鼻音。 周淮嶼多了看他一眼,然后說:“你不送送我?” 夏成宥立刻站起來:“我送你?!?/br> 周淮嶼拿起那杯水一口喝完了,重新放回去,然后越過夏成宥走在前面。 夏成宥親眼看到自己的水杯被周淮嶼喝了,呆滯地立在原地,腦子有些懵。 “過來送我?!敝芑磶Z脫了鞋套在門口道。 “哦哦,來了?!毕某慑囤s緊走過去打開門。 周淮嶼垂眸看著他,那眼神把夏成宥看得很仔細,仿佛在把記憶中十八歲夏成宥的模樣和此刻夏成宥的模樣重合。也仿佛在填補和夏成宥空白的八年。 他收回視線,邁步走出門口:“送我進電梯?!?/br> 夏成宥點頭,聽話地跟著周淮嶼走出去,把周淮嶼送進電梯,抬起手,紅紅的眼睛笑起來,做了個拜拜了手勢:“慢走?!?/br> 電梯門緩緩合上,直到緊閉看不到周淮嶼。夏成宥的笑才收了回來,手也放了下來,沉默又迷茫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真是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