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抱抱我好不好
葉山月醒過來時,恰好看見了夕陽。 病房內空無一人,老舊鐵床隨著她稍一動作,發出“吱呀”聲響。 腹間傳來一陣痛感,讓她歇了起身的想法。 打水的扎仁進來,瞧見她醒了,拎著水壺就往外跑。 沒一會兒,大夫護士烏泱泱的進來,查看她的情況。 葉山月透過人群,瞥見了艾彥的身影。 他似乎有些疲憊,看著實在沒有往日的少年意氣。 等醫護人員散去后,扎仁也悄悄跟著出去了。 六人位的病房里,只有她一個病人。 艾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掖了掖被角,問她:“疼嗎?” 葉山月搖搖頭,說:“不疼?!?/br> “騙子?!?/br> 葉山月就想笑,她以為自己要橫著離開的,此刻能看見夕陽,能看見他,已經是萬幸。 艾彥的臉上掛著藏不住的倦意,葉山月不免愧疚。 “你要不躺下睡一會吧?!?/br> “嗯?!?/br> 艾彥原本想等人蘇醒了之后,問上許多話,但人真的醒過來,語笑嫣然,又什么話都不想說。 隔壁床只有床板,被褥全無,但對于他而言,并無所謂。 但他還是不肯去睡,拉了把醫院的破木凳子,在床邊一坐大半天。 葉山月失血過多,總是犯困,醒過來沒一會兒又想睡覺。 拍拍男人放在床沿上的手背。 略有涼意的指尖,和帶著獨屬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的火氣,一碰撞,葉山月就感覺脊背一陣怪異的麻。 別過眼去,轉移話題。 “你怎么會有槍?” 那會兒葉山月分明聽到了槍響,但印象中艾彥從未提起過。 “我是咱們大隊民兵連的?!?/br> 葉山月屬實沒想到,轉過頭看他,眼下烏青一片,唇角干裂,下頜生出許多胡渣來。 糙了許多,沒那么俊了,卻更添幾分硬朗氣質,倒是有幾分當兵的樣兒了。 葉山月靜靜看著他,著實耐看了不少,那股委屈勁兒也跟著涌了上來。 “你抱抱我好不好,當時,我挺害怕的?!?/br> 艾彥只覺得心中絞痛,坐到床邊,傾身抱她,不敢用力。 腹部的刀傷最深,怕一不注意就壞了事兒。 昨天他到隔壁隊送了消息過去,有事中途回了趟大隊,得知理應早該回來的人,到太陽快下山都沒回來。 總感覺不對勁,在大隊周圍找了一遍沒找到。 二茍就說,老土路和新修的路都不見人,怕是迷路了。 艾彥心急如焚,牽了大獒,拿了知青點葉山月的衣物,一路靠著大獒嗅,才勉強找到她。 懊悔自己去的太晚了,再早一點,葉山月就不必受這么多傷。 當時艾彥騎著馬,獒犬遠遠開始吠叫,頭頂盤懸著食腐鳥類。 跟上來的二茍經驗足,望著這景象,直言怕是出了事,不過很大可能是動物之間互相廝殺。 艾彥沒能繼續聽下去,揮動馬鞭就要跑過去,記掛著葉山月,生怕吸引食腐鳥類的血腥來自葉山月。 “艾彥!這么多鳥,不是天葬就是大型動物互相廝殺,把槍拿上?!?/br> 艾彥接過槍,接連揮動馬鞭,加速跟著獒犬沖去。 那是一副野山羊的尸體,食腐動物爭先恐后的搶食,場面壯觀。 還好,不是葉山月。 艾彥俯身摸摸獒犬的腦袋。 “辛苦你了,再找找?!?/br> 獒犬得了主人鼓勵,前爪撲過來,蹭蹭艾彥的腿。一扭頭朝著一片平原沖了過去。 艾彥跟上,看見一只茍延殘喘的野豬,顫巍巍站起來,作攻擊勢,似乎要將什么東西撞碎般的狠決。 汪汪汪。 獒犬吠叫的愈發厲害,在原地轉圈,似在示意什么東西。 等馬再跑的快一些,艾彥就看到了躺在溝里的人影。 心中焦急,可距離還遠,野豬都快撞上人了,這時候在不動手不管那人是不是葉山月,都要被撞飛。 艾彥舉起槍,賭一把,瞄準了那頭正要發狂的野豬。發射子彈,野豬轟然倒地。 獒犬飛奔過去,扼咬野豬喉嚨,直至沒了氣息。 艾彥跳下馬,走進一看原來真是葉山月。 在那一刻,他的心放下一半,再看到她身上的傷,又重新揪了起來。 葉山月能感覺到艾彥的情緒變化,伸出手指推了推男人的胸口,當做是安慰。 那股厚重的胰子味,撲面而來,灌滿了鼻腔,熟悉的味道讓人覺得安心。 “對不起?!?/br> 是道歉,也是安慰。 男人的嗓音粗啞,尾音撕裂,帶著哀傷的調子。 葉山月也忍不住心里一緊。 掛著吊針的手不好動彈,另一只手又滿是傷。 干脆將腦袋埋進他頸窩,輕聲哼唧,疼是真的疼。忍這么久不說疼,現在也忍不住。 “唔...” 輕輕依靠在男人身上,看著他鬢角粗糲的黑發,用額頭蹭了蹭,有些扎。 葉山月仰頭順勢在他臉上親了口,艾彥身體一怔,將人扣回床上。 “好好休息?!?/br> 艾彥原先悲傷的表情皸裂,唇角滲出血來,配上這樣一副面孔,別有一番韻味。 男人悠悠望著她,對著一雙琥珀色瞳孔,總是招架不住。 心臟跳得厲害,葉山月不由得吞了吐口水。 腦海里浮現出,那日雨中淋濕的,男人的身體。 葉山月覺得自己像個登徒子,渾身是傷,腦子里涌現的卻是翻云覆雨的浪蕩。 “好啦,我好困?!?/br> 葉山月慌忙別過頭,閉上眼睛。 艾彥站起身,給葉山月擺好枕頭,掖好被角,坐到板凳上靜靜等她睡著。 “你也睡好不好?!?/br> 葉山月嘴努向旁邊的空床,艾彥點頭答應。 她實在太困,眼皮打架得厲害,睡了過去。 艾彥看著她睡熟了才放心,躺到旁邊床架子上,聽著她平緩的呼吸,心下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