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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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水理沒反應過來,這個詞對她來說已經變得很陌生,她第一反應把同音字想了個遍,都沒有想到“媽”這個字,她這輩子還從未開口叫過誰“mama”。 大眼睛里是凝滯的疑惑、不解,剛要把疑惑問出口,突然之間福至心靈,腦袋如同被重重敲了一下。 “媽?” 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反問了一句,當然不是叫人。 但女人應了一聲、拉過她的手腕讓她往樹蔭下站了些。 水理眼睛緩緩瞪大、嘴巴張開,整個人一個激靈,差點跳出二里地外。 不能怪她激動,這、這、這,是李岱凌的媽! 水理覺得眼毛金星,腿都軟了,她半翻白眼,不是假的,真瞬間!一頭腦袋一黑、撅到地上去了。 “誒誒誒!meimei!” 周圍一陣兵荒馬亂,水理眼前一黑、渾身又熱又冷,剎那間痛感全失。 她中暑了。 林若蘭連忙扶著她,還沒認真看過人呢,小姑娘一下栽倒她懷里,還是后邊陳埭幫忙扶著,兩個人才不至于摔了個底兒朝天。 她也來不及管自己,坐到地上把水理扶到腿上。 “meimei!” 叫了一聲水理沒應,林若蘭給她摘掉帽子,松開衣領。 “老陳,車里備著藥,你快去一趟,這孩子中暑了?!?/br> 陳埭快步離開。 周圍人也看過來,有那么幾個水理熟的嫂子跑上前。 “姚知青這是怎么了?”平日一張紅潤的小臉此時煞白,唇色泛紫。 林若蘭是親眼見證這孩子一瞬間暈過去的,人抱在懷里,只覺得緊張又心疼。 她估摸著這也不是這孩子第一次累到如此,這么小一個姑娘,無父無母,一個人被分配到這么遠、這么苦的地方…… 水理情況也就嚴重那么叁分鐘,她覺得自己腦袋沉,手腳發抖,緩了一會兒就過去了。 睜開眼—— 哦嚯,她又想閉上了怎么辦? 瞧著自己躺在李岱凌mama的懷里,第一次見面就給人這么大一個驚嚇,水理真的尷尬到想鉆地縫兒里。 “阿,阿姨?!彼龔娜送壬吓查_,過了最難受的那股勁兒、腦袋還有點暈,嘴巴里頭怪怪的,扒拉著地上的草試圖站起來。 林若蘭也沒著急糾正她的稱呼,眼神關切、起身扶她。 “快靠一靠,別站著、你感覺如何,腦袋暈不暈?” 周圍圍在一起的嫂子們也關心問,水理又被拉著靠坐在樹干上。 “剛蹲久又有點熱,才暈乎了,這會兒感覺好多了,謝謝嫂子們?!?/br> 見她真的在好轉,幾個女人關心幾句回去地里干活。 最后水理不好意思看林若蘭,撓撓頭。 “阿……”她叫了半聲兒覺得不妥,啞在原地。 叫……阿姨? 似乎不太妥當,畢竟和李岱凌是真的結婚了。 可是叫媽……會不會太快、有點怪??? 水理幾息之間抉擇,最后干脆閉了嘴。 “對不起,應該嚇著您了?!?/br> 水理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這么大一“驚喜”。 這真是李岱凌的mama? 水理認真對視看,兩個人相互打量,還真是越看越熟悉。 突然都笑了,水理因著在長輩面前,有點收斂。 林若蘭坐在在水理旁邊,摸摸這孩子的額頭。 “沒有的事?!彼Φ煤軠厝?,水理就有些卸防了。 “你陳叔去拿藥了,等會兒喝點藿香正氣水,再休息休息?!?/br> “好?!彼郧蓱?。 兩個人從未見過,可林若蘭的語氣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水理對這種熟悉的、記憶中遙遠的神態、語氣,無比懷念。 陳埭回來,水理喝過藥,就坐在樹蔭下和李岱凌母親吹風。 稱呼陳叔的軍人站在十米外,開始和村民們聊著天,后來挽起褲腳、袖子幫著挖起了紅薯。 水理看得一愣一愣的。 “meimei,一起走走?” 林若蘭把水理送回知青院休息,兩人走在鄉間的田野上,除了不知道怎么稱呼合適,水理對林若蘭……很想親近。 真的和她預想的一樣,和她上一世的mama,一樣溫暖的感覺。 “知道我是誰吧?” 林若蘭偏頭看小姑娘,語氣柔和問。 出乎她意料,面對自己水理只是無措了剛才那么一小會兒,兩人走在一起,她很自然輕松,絲毫不諂媚。 水理點頭。 “我知道,阿凌的mama?!?/br> 說著她害羞地笑了一下。 “那……應該叫我什么?” 水理是覺得怕激進、冒犯,林若蘭再次問起,她也不想扭捏。 “媽,”她又補了一聲,“mama?!?/br> 林若蘭高興,擁上水理的肩。 水理悄悄嗅鼻子,從中年女人下巴、稍稍往上輕輕看她的側臉。 李岱凌的母親長得比水理高一些,看著前方跟水理說著話,水理注視一小會兒、在她看過來之前收回視線。 林若蘭不是在乎什么流程的人,大老遠是跑來給水理撐腰的,自然明明確確有了這一層關系才更有說服力。 “岱凌寫信托我來看看你,我也就借著省里審查的名義、跟過來的,本過兩天才到,只是實在心急了些?!?/br> “岱凌應該有寫信告訴你?” 水理搖頭:“下半月的信還沒寄到?!?/br> 說到這里她都想捶李岱凌,這么大的事居然不早說。 “那是我來早了?!彼硐喈敼?、林若蘭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 沒有察覺,水理的頭悄悄地、小心地在她掌心磨蹭。 她提前預想過很多次水理是個什么樣姑娘,這次來的目的,是帶她離開。 由自家兒子的前車之鑒,林若蘭自覺這是個需要細細斟酌才能出口同水理商量的事,所以原她以為水理會是個偏執些的姑娘。 此刻看來、自以為是總是錯的。 “岱凌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里?!绷秩籼m還是先打預防針,意為安撫,但水理領悟她即將出口的話。 “其實,您沒必要這么小心的?!?/br> 她只是很簡單地堅持一些東西,要鬧得大家都不自然,那就不好了。 “我懂阿凌的意思?!?/br> 很簡單,人是要學會往上走的,她應該去外面,不管是讀書也好、工作也好,都比在留在這麻木的農作生活中強。 并不是說下地勞動是沒意義的,只是選擇和被迫,結局不一樣。 她當初是沒有選擇來到這里的,如今又選擇留在這里,單純不想濫消耗和李岱凌的感情。 她不喜歡煙花般絢爛、又極速消逝的關系。 林若蘭看著小姑娘知世瀟然的模樣,心領神會沒有再拐彎抹角。 “這次跟我回京市看看,家里人都想見見你?!?/br> “如若不習慣再回來就是?!?/br> 水理一愣。 “以為我是來勸你隨軍?” “是的,我,我還以為……” 林若蘭笑:“才不便宜那小子,你還是個小姑娘呢?!?/br> “去那邊上點學、學點東西,一個人辛苦了這么久,該放松放松才是?!?/br> 水理聽得呆呆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挽上林若蘭的手臂。 “我考慮考慮?!?/br> 但心中已有偏向。 當夜,水理久違地夢到了前世。 那是前世她第一次參加全國舞蹈大賽,復賽時被強勁的參賽者打擊得無以復加,賴在床上逃避。 她并不是個一直堅韌的姑娘,她的爸爸拿她束手無策,mama風塵仆仆出差回來,還穿著西裝、倒在她床上半圍著她安慰。 那一個下午,mama和她說了很多。 人生哲理,童年小事,甚至生活的雞毛蒜皮。 但,水理卻記得不清楚了。 ———— 有些地方長輩會叫家里的小姑娘“meimei”,也許,類似“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