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這件大功放在李危身上就有狼子野心篡權營私的嫌疑,而給崔范,不僅能讓他加官進爵,連帶著整個清河郡都會被世人再次提及,連帶著。 等李危走了,崔范依舊前倨后恭,拜了再拜。 劍南道的匪患一平,劍南道各個州府衙門收拾一片殘局,李危他們走時,冰雪消融,官道寬闊平整,不過十日就回了荊州府。 荊州府寬闊的大街,與他那日來這里赴宴時一樣寬闊,不過與那日不同,街道兩邊擺滿了小攤販,有鹵煮有烤串有餅攤,咸香熱辣,酸甜脆爽,混合在一起形成人間煙火的氣息,聞一口,就饞得口水直流。隔著吃食攤頭不遠,就有賣帕子護膝,發簪手釧,鞋墊棉鞋的,叫賣與討價還價,問詢與銅板入盒的叮當之聲,喧鬧又熱氣。 沿街,連片的房屋瓦舍,倒水的倒水,燒火的燒火,小孩在院子里跑來跑去,為一顆糖,追一只風車,婦人洗衣做飯,端著針線簸籮繡花縫衣,還有人在院子里擺水梳頭。 荊州府的人都在熱鬧地生活。 李危終是將藏在心中數個日夜,千轉百回的話問出了口:“你今日回陳府嗎?” 沈蕪一雙眼睛如藏萬千星辰,正半個身子都在車外張望,似是沒聽見李危的聲音,只說道:“也不知道豐滿錢莊在哪兒,這里的房價不知比魯鎮貴多少,歌舞行的位置也要選個穩妥的地方?!?/br> 說的好似豐滿錢莊的錢她想借就借一般。 李危冷笑:“你對別人的事倒是一向上心?!?/br> 沈蕪拉著般若奴道:“房子最好租的離荊州府衙近一些,你們都是姑娘,這樣安全。不夠價格就要高一些了,好在有豐滿錢莊,錢的事也沒那么著急?!?/br> 般若奴喜上眉梢:“等我聯絡了姐妹們,便往府衙與各大酒樓茶館遞話,等名聲起來了,我便招攬客人上門來聽曲觀舞,倒時你們可要一起來給我捧捧場啊?!?/br> 沈蕪:“那是自然?!?/br> 李危又潑了一瓢冷水:“荊州府衙是官爺辦差的地方,附近開一家歌舞行算怎么回事?一邊辦差一邊享樂?虧你想的出來,也虧你還覺得她想的好?!?/br> 般若奴:“我們這行不就是做府衙這些大人們的生意嗎,開在他們旁邊不也省了跑這幾步路?” 李危:“你信不信你開在這里,鬼都不會進來?” 般若奴被他說話的語氣神態嚇得臉色發白,瞧向沈蕪,沈蕪眸色狡黠一轉:“那你說開哪兒?” 李危嗅到危險的信號,微微閉目:“你想也別想?!?/br> 要是開在楚王府附近,他以后也別想過安生日子了,本就是個不受待見的,要是再被參一本,他還要不要活了。 沈蕪:“你想什么呢?!彼D臉跟般若奴說,“等會兒我們沿街找找?!?/br> 李危:“那你現在去哪兒?” 他想問,她回不回王府,偏又問不出口。 沈蕪:“豐滿錢莊啊?!?/br> 李危:“那我要回家了,就在此分道揚鑣吧?!?/br> 沈蕪掀簾往外看去,已到城郊附近,趕忙叫停馬車,對李危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們忙完了就回去?!?/br> 李危瞧她一雙眼睛無辜地瞪著自己,好似要等他下車,至于怎么下的車,等他騎在馬上就已經忘了。 左頰的小酒窩乍現,她說她忙完了就回去,回去,她說回,李危一雙眼睛比雪還亮,一掃剛才在馬車上的憋氣,屁顛屁顛地往王府走。 一時都沒將她說的“我們”放在心上,有意忽略了般若奴。 衛牧瞧他春風得意的樣子,亦如往常一樣,冷著臉跟在他身側。 “如今太子被廢,長安居士愈加復雜,能堪此大任的皇子僅剩下四皇子廬陵王和你,三公主遲早要動手,你真要在此處與她做對逍遙夫妻,真能置身事外嗎?” 李危抿了抿唇,回頭瞧他:“不必將我算在內,我這楚王的封號怎么來的,誰都知道,這風怎么吹也吹不到我身上來。三皇姐要動手就動手,我在荊州府已無能為力?!?/br> 衛牧:“你未免天真,三公主的性情如何,你我都清楚,何必自欺欺人?!?/br> 李危咬著后槽牙,這人慣會在他興頭上給他冷不丁來這么一下,說的又是事實,還無法反駁。 “那你讓我怎么辦?” 衛牧:“你若不爭,就沒有活路?!?/br> 李危翻白眼:“她不想我摻和?!?/br> 衛牧:“那是她不知道你的處境,若是她知道你的處境,她一定會幫你?!?/br> 李危又想起他邀她做幕僚的事,為了這件事,他在漁利口蹲她蹲了足足好幾個月,末了,她說他自以為是,她不愿意。 她為什么不愿意,他倒沒有問過她。 現在想想也是不愿意摻和這些事吧,他早先也沒想要那個位置,只想茍且偷生,能有幾個幕僚給他出出主意。 其實他知道,他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 不爭,也要選邊站。 而他是三公主撫養長大的,任誰都知道他早已做出選擇,若是四皇子爭贏了,他和三公主都得死,要是三公主爭贏了,他一輩子都得活在她的陰影里,不見天日,從此也沒有了任何選擇權,就連現在得到的也會全部失去。 李純想讓他的腦子里只有她,不能有其他任何雜質,養花的小宮女不行,小貓不行,沈蕪更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