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佟霖按下心中的不快,不愿意和佟母起爭執,晚上的火鍋底太咸,口渴的她現在只想倒杯水。 她打開桌上的熱水瓶蓋子,空的,無奈下又打開廚房頂燈燒水。 “你看看你,一回家就打開這么多燈,燈不耗電嗎?電不要錢的嗎?你以為你的工資很高啊,研究生畢業也沒賺到錢,讀這么多書有什么用?!?/br> 佟母走到飯桌將臺燈關上,語氣已是不悅。 “剛剛誰送你回來的?是不是林景舟?他是不是回國了?” 又是三個問句,佟母的嘴就像是機關槍開了膛似的,不肯放過佟霖,她頓感頭大。 佟霖沉默不語,閉緊雙眼抑制情緒。 “我問你話呢!” 佟霖的沉默給佟母的不悅加了把火,佟母語調上揚。 “是的?!?/br> 近一周的加班以及晚上的鴻門宴已經讓佟霖疲憊不堪,她強打著精神回應,呆滯地盯著正在“咕咕叫”的水壺。 “林家真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小子,回國都不來看丈母娘,忘恩負義的白眼狼?!?/br> 佟母見佟霖的呆怔樣,氣不打一出來。 “我和你說,不要再裝什么姑娘家的矜持了。你們已經結婚兩年,你明天就回去蘇北的新房,你就要主動一點,早點生孩子,早一點定下?!?/br> 佟母自顧自地講道:“一個出嫁了的姑娘天天住在娘家,你不要臉我還要臉?!?/br> 佟霖靜靜地看著佟母姣好面容上扭曲的算計嘴臉,又想起今天好似所有都來關心她生不生小孩。 她只覺得好笑,淡淡地回:“當初可是您要我搬回來的。我不搬,沒感情,生不出來?!?/br> 佟母的臉色聞聲立刻沉了下來,“你以為林家這個兒子的條件好找啊,三十出頭的副教授,樣貌家教家世哪項不是上上層。要不是我們近水樓臺先得月,這種條件的男人還沒進婚戀市場就被吃抹干凈?!?/br> 佟霖覺得說出這樣話的佟母,太陌生。 壓抑的情緒積蓄到了頂峰,她一反常態地頂嘴。 “所以呢?他林景舟條件好,我就要給他生孩子嗎?我是生育工具嗎?你干脆和林家買賣我的zigong好了,反正你也就是要一個孩子?!?/br> “這是林家欠我們的!”佟母一聽,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冷哼道:“佟霖我告訴你,你不想搬回去也得搬!” 佟母眼神尖銳地瞪著佟霖,語氣強硬得不允許反駁。 佟霖也不畏懼,直視佟母的眼神,母女倆就這樣站在狹小客廳里對峙著。 直到水壺發出咕嚕聲,佟霖敗下陣來,低頭轉移視線,夠身拿起水杯。 佟母的視線依舊延續了五秒,然后轉身關上客廳的燈,“砰”的一聲,主臥的門被用力關上。 視線驟然變黑,佟霖可以就著透過門縫的燈光看見門背后鏡子里的自己—— 已經斑駁了一大半的都市麗人妝容,還倔強地咬著發白的下嘴唇,狼狽不堪。 她倒了杯水,一百攝氏度水溫透過雙層玻璃直達手心,霧靄升起模糊雙眼的視線,捂緊嘴巴,嘗試努力克制與胸腔共鳴的哭腔,恰巧響起一道驚天悶雷,情緒就此泯滅在這個寒風刺骨的雨季。 無人知曉。 - 林景舟躺在車內小憩,遲遲沒有下車。 白色suv就停在這幢三層小別墅的空曠地下車庫里,他甚至都可以聽見林母與陳姐絮叨的回音。 直到擱在汽車中控臺的手機震動。 不知是被打擾了休息,林景舟遲遲才睜眼,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 備注是馬教授。 他也不著急接起,等到手機自帶的鈴聲最后一個音節結束,他才滑動免提鍵,然后又將手機丟在原位。 林景舟強打著精神:“馬老師,你找我?!?/br> 馬寧干笑:“哎呀,景舟啊,回國路上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謝謝馬老師?!绷志爸廴嗔巳嘁虻箷r差失敗而劇烈疼痛的腦袋。 馬寧停頓了下,“沒什么事,就是真真有沒有告訴你啊,明天你代表我們學院在學校校慶上演講,你別忘記了,這可是你表現的好機會。你那篇頂刊paper加上這次演講,明年上半年的教授評選肯定是勝券在握了?!?/br> 林景舟抑制住強烈緊箍感的頭疼,他努力回想起,三天前確實是收到了馬真真的演講邀請。 彼時他正在忙著實驗室交接與回國行李的收拾,加之佟霖的一封離婚郵件,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早將此忘記在九霄云外。 想到佟霖,林景舟按摩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而又迅速帶上偽裝,沒有直接回答:“馬老師,還是明天上午嗎?” 一個校慶演講,一晚上的時間倒也能應付得了。 “對對對,還有明天校慶結束后你和真真一起回家吃個飯,你師母今天可是去買了兩大袋你愛吃的菜?!?/br> 林景舟沒有回答,電話里一時陷入安靜。 馬寧在電話那頭心虛著,可家中夫人下了死命令,他只能硬著頭皮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們師生倆快三年沒見,可得好好喝兩杯?!瘪R寧竟在他學生前生了幾分不措。 林景舟的師母從林景舟大三進入馬寧課題組時,就有撮合林景舟與馬真真的念頭。 即使林景舟從始至終都保持與馬真真了正常男女社交距離,即使林景舟博士一畢業就與佟霖結婚,師母也從沒有放棄這個念頭,時不時給遠在波士頓的林景舟寄來些a市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