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們還是再冷靜一下
這個項目結束時安云暄快要忘記她是誰了,這輩子沒說過多少dirty talk倒是干了一大堆dirty work。 “還記得有我這個男朋友呢?”莊翊也這么說。 “哎呀……”安云暄不好意思地哄她,她前兩天忙收尾工作,消息都沒回,“你是未婚夫啦?!?/br> “這你也記得?!鼻f翊用很夸張的語言和表情傳達一種幽默,“十一辦婚禮怎么樣?你覺得沒問題,我就去準備請帖了?!?/br> “十一啊……”還有三個多月,安云暄想了一會兒,這時間還是有點緊張的,弄不好現在訂酒店都來不及了,算下來也就十幾個雙休可供她cao勞婚禮的事了。往后幾個月她工作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看來得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連軸轉了。 “嗯,10月2號是個好日子,假期里辦酒也都能來吧。會不會太急了?不行就往后推吧?!?/br> “是哦,十一假期里?!卑苍脐鸦腥幌肫?,云城這兩年成為了大型網紅城市,每逢節假日來游玩的人遠比外出的人多,在十一黃金周里接親,那車隊行駛在路上不得是百舸爭流的字面意思啊,“到時候會好幾對新人一起站酒店門口嗎?提前把最帥新郎的獎發給你好了?!?/br> “不在酒店怎么樣?網上看到青山那邊有可以承辦婚禮的城堡,我們辦戶外的?!鼻f翊想的是那些接親迎親的傳統儀式就免了吧,不想一遍遍地提及安云暄的家庭,他想給她辦一個最隆重的婚禮,重頭戲只在婚禮上。 “現在訂來不及了吧……” 莊翊在安云暄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有門路的。怎么樣?考慮考慮?考慮好了你要自己好好選婚紗咯?!?/br> “你不是看了酒店嗎?那你把婚紗還有結婚照都選了唄。莊翊,你最近是不是科研壓力很小啊,你未來的老婆我都要累死了,你還笑?!卑苍脐压瘟嘶厝?,“我還得準備執業的面試,到十一了我一定是執業律師了?!?/br> “是是是,恭候安大狀駕臨我的婚禮?!鼻f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安云暄給他拍了回去:“好土啊你,住口?!?/br> 她是去年四月開始掛的證,現在已經滿了一年,可以申請考核了。不過前段時間她一門心思扎在工作里,忘了這回事,她整理好材料就會向律協提出申請,還得等上一兩個月的排期才能進行面試。 馬上就要能發布一條慶祝自己成為一年級律師的朋友圈了,文書上她的名字后面跟的文字也能去掉“實習”二字了。這些外人看來虛頭巴腦的東西正是她看中的,她這么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可以邁上一個新臺階了。 她的事業和愛情要同期進入一個新階段? 安云暄神游了一會兒,沒在聽莊翊說什么,她的嘴巴跳過了思考的程序自己機械化地用“嗯”“啊”應付了對話,她的腦子被心事霸占。 事已至此,沒有再退步的理由。她鼓起勇氣說:“我有事要和你說?!?/br> “嗯?”莊翊正在和她說婚房的事,驀地被打斷,他靜靜看著她,等待她的自白。 安云暄低著頭,沒有看到莊翊眼里蘊藏的其他含義,她抿著唇,舌頭用力頂著上顎,再三躊躇后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沒有辦法懷孕,是病?!?/br> 莊翊表演出了一種錯愕后的開口:“沒關系的,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后不要小孩嗎?按我們的生活節奏過下去就行了?!?/br> “不是的,能生而不生,和生理上就不能生育是兩回事。你知道嗎,有很多案例就是因為無法生育導致的心理扭曲,引發了各種悲劇……”把自己的傷口剝開給莊翊看,安云暄顫抖了起來,“我也是因為看過很多類似的報道,害怕我也變成其中一個,才瞞著沒告訴你,其實我早就是其中一員了吧……” “別哭啊云暄?!鼻f翊卸下了偽裝,看到安云暄情緒波動到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他是發自真心地在安慰她,“我活到這個歲數才開始戀愛,之前那么多年我早就思考過了我的人生,我這一生想做的和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以前你問我的時候我就說過我的答案,后代不是我人生的必備選項,你是不想生還是不能生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云暄,這個世界那么大,有無數種生活方式,我們不用再把自己套進別人的框架里。你也相信我一下好嗎,相信我和大眾不一樣,凡塵俗世的東西不是我的必備?!?/br> 莊翊說得懇切,卻觸及了安云暄心里最傷痛的地方。 “可是結婚本來就是凡塵俗世才會做的事啊……”安云暄混亂了起來,“我們還是冷靜再思考幾天吧?!?/br> “云暄!” 安云暄對自己很失望。她情緒失控的樣子像極了她父母,聽不進一句人話。她想她的身體狀況的確對她心理造成了不小的負面影響,說一千一萬次“我很正常,那個功能對我不重要”“介意的人也別來挨我”,也比不上一念之間閃過的“我的身體是有缺陷的”。 這年頭的大數據推送可怕的很,只要你點進一次某個內容,系統就會判定你對此感興趣,開始不斷推送相關內容。安云暄就是偶然點進了某位同病相憐的患者之帖,之后看到了別人的酸甜苦辣。在不少人認同和趨向于不育的今天,她們會因為生理上的異于常人而去尋找加倍的代償。 安云暄感慨還好自己沒有這種心理的同時,也不禁會想若她也是其中一份子,她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這些年她為了學業和生活奔波,既不想多花錢,也在心理上排斥這個毛病,沒有再去復診過,按時服用藥物維持月經。莊翊對她出手闊綽,緩解了她絕大多數生存壓力,她花著他的錢住著他的房子,難免會想象他們輾轉于各大醫院生殖科的畫面。 遇到了真正不介意的人,她也只會選擇用不同的方式逃避。 她坐在床邊,把臉埋在屈起的膝蓋里。 她住的這套房子是莊翊的一處房產,因為二人的上班地點在城市兩端,在大城市里上班的時間成本過高,莊翊拒絕了她同居的提議。當時她內心吐槽,他是怕同居越軌,一個擦槍走火她把他吃了么,結婚了住到一塊還是要有人在上班路的事妥協的。如今莊翊置辦好了新的房產,他們真要搬到一起了,她已經沒心思再去想那些深層需求了,她在從根本上質疑自己。 胡亂地打開手機上一個又一個軟件,刷幾下就退出換到下一個。反復了幾分鐘之后她關閉了勿擾模式,打開微信查看有無工作上的消息,還好沒有,但莊翊的頭像右上角有一個“1”的角標。 “那我們就冷靜一會兒吧。相信我,你沒有錯的。[抱抱]”他說。 安云暄又漫無目的地臨幸了一遍各大APP,再回到微信界面時拇指大幅度地從屏幕頂部滑到頂部,畫面跳過一大堆服務號,辛越的名字和頭像出現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