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因為長久沒有進水，已經干得快冒煙了。

    川澄律半起身，想在朦朧的黑暗中給自己倒杯水喝。結果還沒等到她找到水杯的位置，面前就有一只修長又好看的手，端著裝了半杯水的玻璃杯遞到她的眼前。

    川澄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接過來。等到她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腦海里又突然冒出來了剛剛那只遞她水杯的手，好看到處處都符合她的審美，手上還戴了一只絲絨的黑色手套。

    半截手掌掩蓋在手套里面，半截裸露在外面。在只有微亮燈光的房間里，顯得澀情而又有致命的危險，讓人移不開視線。

    川澄律大腦當機了片刻。

    手的主人好像注意到了她突然變得生澀的動作，靠了過來。

    大概是因為燈光太暗了，男人的距離只與她相隔一個拳頭，溫熱的吐息不加掩飾地打在她的臉上，如同藍寶石的雙眼倒映著川澄律身后燈光絢爛多彩的建筑。

    “怎么了，是水太涼了么？”川澄律以前就覺得中原中也的睫毛很長，但也從來像今天這么的有實感。

    她甚至覺得對方再靠近一點的話，那卷而長的眼睫毛都可以直接戳瞎她的眼睛！

    川澄律連動都不敢動：“中、中也大人？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中原中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直披在身上的大衣被他隨意地放在椅背，他雙腿交疊，膝蓋上面還放著一本厚重的德文原版書籍。

    也不知道他在這么黑暗的環境下，是怎么讀進去書的。

    “為什么在這里？”他的聲音里出現了很自然的疑惑，仿佛川澄律不該問這個問題一樣，“醫生說你還在恢復，最好有個人過來守夜，所以我就來了?！?/br>
    他頓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添了一句，“昨天還有前天的晚上我都是這樣的?！?/br>
    川澄律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女醫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她很懷疑對方和中也大人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帶上自己的私心，畢竟女醫生最近卡文卡得很嚴重。

    川澄律深吸了口氣，動了動自己已經有點僵硬的身體，“但是我現在醒了，應該也不需要有人守夜了吧……？”

    “而且我今天醒了之后，醫生也說我沒什么太大……問題……了……”她的聲音在中原中也不贊同的目光里越來越小，但最后還是很倔強地把一整句話說完了。

    “確實是不需要再有人看著，不過我今天晚上過來還有別的目的?！敝幸舱酒饋?，打開了燈的開關。

    房間里一瞬間由黑暗變得明亮，川澄律的眼睛被頂上的白熾燈刺得有點疼，她適應了好一會兒，看著中原中也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神情嚴肅，“為什么不求救？”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中原中也蹙著眉頭又重復了一遍：“那天為什么要自己一個人硬抗，不和我求救？”

    川澄律終于知道中原中也今天出現的目的了，來算總賬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正經的中原中也，悶悶地說道，“抱歉，中也大人，我以為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的?！?/br>
    “是我低估了敵人的能力，反而給您添了麻煩?！?/br>
    川澄律自認為自己檢討得很正確，然而卻看著眼前中也的臉色更加黑了，他好像變得更生氣了。

    “還有呢？”中原中也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

    “啊，還有？”川澄律有點迷茫，她想了一會兒又試探性地說道，“我實力不夠，差點放跑了那只鬼……？”

    中原中也開始瞪她。

    “那就是……遇到敵人沒有提前和您匯報，反而擅自做主動起了手？”

    中原中也開始用腳煩躁地點起地了。

    “川澄律?！彼芫脹]有這樣叫她的全名，“我是在問你為什么在經歷了危險之后，卻沒有選擇向我求救?！?/br>
    過于直白的話語把川澄律費心想要營造起來的氣氛毀于一旦，她意識到，她想要裝傻糊弄過去的想法在中原中也這里并不有用。

    兩人面對著面僵硬了許久。

    最后還是中原中也先放軟了態度：“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律?！?/br>
    “我只是想能夠讓你對我多信任一點?！?/br>
    中原中也鈷藍色的雙眸緊緊不放地盯著她。

    他從來不是一個感官遲鈍的人，相反的，他在某些方面擁有著出人意料的直覺。川澄律不像小時候那樣依賴他了，這是他在兩年前和她重逢沒多久后就察覺到了的事情。

    小時候那個會在遇到危險后第一時間躲在他身后，會哭喊著他名字的律……

    已經不見了。

    第22章

    川澄律和中原中也不歡而散。

    ……應該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了吧。

    她和中原中也從來都沒有產生過如此窒息的氣氛。

    對方沉默著離開了醫院，川澄律聽著房門被合上的聲音，也默不作聲地翻了個身，把被角掖到了下巴底下。

    川澄律不是不明白中也想說的是什么，正是因為她很明白了，所以才想盡各種方法地要把和這個話題忽略過去。

    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中也不僅沒有被她拙劣的技巧岔過去，反而因此更加生氣了。

    依賴啊……

    她躺在床上嘆了口氣，都已經不是小時候了，她怎么可能還會像以前一樣呢？而且，離開中原中也的那六年時光里，她學會最多的，就是依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