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遠的心沉到了湖底，一陣窒息感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的身體晃了晃，再開口時嗓子早已干澀地說不出話來。

    但他仍想試一試，再試一試。

    ”蔓蔓，我們復婚好嗎？“他從兜里掏出了戒盒，單膝跪地。

    路蔓蔓望著顧修遠認真的眼睛，苦笑了一聲，合上戒盒。

    顧修遠不敢合上的眼睛，終于閉了下去。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再試一次，再試一次！結果一定會不一樣的?！?/br>
    他激動地抓住了路蔓蔓的手，把頭埋在她的手里，喃喃。

    就像是被死神追著跑，慌不擇路的病人一般，沒有章法地呼救著。

    她手里傳來濕意，將她的心都浸透了。

    “我會改，你說什么我都會改?！彼麑⒙仿氖衷轿赵骄o，就像是抓住最后的一絲稻草。他抬起頭來，兩只眼睛直直地望著路蔓蔓，就像成癮患者望著毒品一般，病態的渴望里摻雜著自己也不知道的絕望。

    “你說，只要你說，我就改?！?/br>
    路蔓蔓吃痛著把手從他的手里拔了出來。

    她的聲音顫抖著：“你知道，沒有用的，重來一百次也是一樣的結局。我們不合適，真的不合適。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們之間的結局早就已經注定了。從前的我總是在求一個答案，每天都歇斯底里地去追問你到底愛不愛我。很傻是不是？其實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只是不說罷了?？赡苁俏姨狈Ω腥辛税?，即使我知道那個答案，我卻老是忍不住地想要確認，想要把你綁在我的身邊?！?/br>
    “我們都沒有錯。只是愛的方式太不一樣了?！甭仿┏隽艘粋€笑，可那笑竟比黃連還苦?！澳愕膼厶聊?，像山一樣，千萬年都在那里不言不語地矗立著；而我的愛太張揚，像火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向世界宣告?！?/br>
    “我會說的，我愛你，我愛你?！鳖櫺捱h打斷了路蔓蔓的話，他的嘴唇顫抖著，忙不迭地說出那幾個生澀的詞匯。

    路蔓蔓閉上眼，不去看他的反應。

    她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故作輕松地說笑道：“放火燒山，牢底坐穿。你看法律都不允許?！?/br>
    不知道是不是這笑話實在太無聊。

    這笑話不但沒引來笑聲，反倒引得她自己落下一串淚花。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么心平氣和的聊天了？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溝通。以前是我單方面的輸出，但我累了。我被困在一個什么都不缺的大房子里，我的生活無趣極了，我每天能和你說的也只不過是過往的重復而已。我的腦子空了，再也想不出有趣的話了?！?/br>
    “也許下一次，你去找個內心豐盈滿足的，她不需要每天追問愛不愛，而我去找個愛說的，一日三餐都把愛掛在嘴邊當飯吃?！?/br>
    “明明是你先闖進來的，你不講道理，橫沖直撞。到現在了，才說不合適，揮一揮衣袖就想走？”顧修遠紅著眼死死地望著路蔓蔓，“我不允許?！?/br>
    他試圖從路蔓蔓的眼里找出一絲不舍，哪怕是不甘或悔恨。

    可他失敗了。

    她是那樣的平靜，平靜地仿佛在她眼前跪著的只是一個在地上撒潑打滾買不到心愛的玩具的小孩罷了。

    路蔓蔓硬生生把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出，心臟傳來一絲絲地抽痛，就好像是在用最鈍的刀反反復復在心臟里摩擦。

    “以后就當個普通朋友吧?；蛟S當個普通朋友還更好些，你看我們今天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聊聊天。我先走了?！?/br>
    路蔓蔓還沒等顧修遠回話，便匆匆往遠處跑去，她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只想跑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仿佛只要夠快，那些悲傷就追不上她，仿佛只要跑得夠遠，就可以將那些揮之不去的回憶全部甩在身后。

    路蔓蔓的運氣不錯，她一道校門口就正好有輛空車停那里，她徑直走上車，報了自己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