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沈驚晚繼續包扎,沒有再回答溫時朗的話。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剛才一場惡戰,叫她忽然明白了顧卿柔當時的話。 家國危難時,但能獻出一分力,當仁不讓。 她已經受到太多的恩賜,是時候將自己微薄的力量奉獻給別人了。 溫時朗意味深長的看了沈驚晚一眼,她動作嫻熟且快速,一看便知沒少包扎過,想到謝彥辭時,還是婉拒了她:“沈姑娘還是上船吧?!?/br> 縱使沈驚晚去了能有大用,可是邊關諸多不便,她一個女兒家,不比男兒。 銀朱也道:“是啊,姑娘,上船吧,咱們走吧?!?/br> 沈驚晚替傷員包扎好后,由著別人講傷員抬去了一旁休息,沈驚晚放下袖子,看向溫時朗,道:“溫大人,帶我一起吧?!?/br> 這一次,是認真的眼神。 溫時朗一時不敢直視,心里已然有些搖擺不定。 銀朱忍著難受,走到沈驚晚面前,拽住沈驚晚的袖子:“姑娘,您在說什么渾話?大夫人還在等我們呢?!?/br> 沈驚晚轉身看向銀朱,替她撥開額前的碎發,替她擦去臉頰上的血,溫柔的像一個長姐,只是哄了一句:“乖?!?/br> 銀朱鼻子發酸,知道沈驚晚心意已決,卻仍不死心:“一定要去嗎?” 沈驚晚點了點頭:“嗯?!?/br> 到了岸上,溫時朗派了幾個人護送銀朱,沈驚晚將她送到馬車上,對她道:“代我替母親說一聲歉,是我任性,我保證,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br> 銀朱眼睛哭的通紅,全身震顫:“姑娘,我在老宅等你,你一定要與世子爺來接我們回京都?!?/br> 沈驚晚笑著點了點頭:“好?!?/br> 沈驚晚看著馬車越走越遠,船上的溫時朗在朝她招手:“沈姑娘,開船了?!?/br> “這就來!”沈驚晚轉身朝著大船跑了過來。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掙扎出了殼,裙擺搖擺,如同振翅的蝶。 從來沒有過的自由。 “哪位大哥拽我一把?!彼焓殖蟠鹆耸?,倒是真真有了點少年兒郎的血性。 船上一漁夫一愣,伸手將她拽了上去,竟然有些不能拒絕的意思。 那雙眼睛,帶著光芒與希望。 沈驚晚站在甲板上,看著銀朱馬車奔去的方向,從袖中掏出那把袖箭。 尾端有被撬開過的痕跡。 她嘆息一聲,將袖箭放了回去。 目光直視前方。 人皆可堯舜,身自有乾坤。 - 飄了兩天后,沈驚晚嘔了無數次。 她一口東西都吃不下,哪怕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溫時朗見她那樣,笑道:“恐怕還沒到邊關就要自己率先瘦脫相了,給,他們給的野果,應該會開胃些?!?/br> 沈驚晚倚著窗戶,有些無力地笑道:“叫大人見笑了?!?/br> 溫時朗搖搖頭,掀起衣袍坐到另一旁道:“這有什么,我第一次上海的時候,比你吐的還厲害?!?/br> 沈驚晚笑笑, * 沒說話,咬了一口野果,野果的汁水流進嘴里,入口一陣酸,緊隨其后就是回甘,甘甜吮盡后,微微的澀,很特別的味道。 她留了一口,看著手上的野果出了神。 溫時朗道:“很喜歡?” 沈驚晚笑說:“這個果子很好吃?!?/br> 溫時朗點點頭,便出了甲板。 在海上飄著的日子就會覺得格外煎熬,沒有腳踩大地的那種堅實感。 沈驚晚清醒地時候就幫傷員換藥,重新包扎傷口,看誰的傷口流膿或者復發。 這個季節里,很容易傷口發臭。 她要時刻注意每一個傷員的傷口,防止潰爛流膿。 不清醒的時候就在夢里,總是置身于一片漆黑的夜里,腳下是水面,咕咚咕咚將她淹沒。 耳朵,口鼻中,被灌滿了水,夢里就會有一個人伸手將她撈上來,那人卻從來不讓她看清自己的長相。 他只說一句話:“好好活著?!?/br> 好好活著。 然后沈驚晚就毫無預兆的再次清醒。 又或者置身于四野空寂的戰場,身后尸橫遍野。 她只是一步一步踏過尸體,面無表情的路過一具具尸體。 然后就無數次在夜里醒來,伴燈長坐。 看向天上密布的星辰。 忽然很懷念在京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