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三兒一愣:“啊,解了?” 沈延遠嗯了一聲:“不然解你腰帶?” 三兒一聽,急忙摘了下來遞給沈延遠。 不消片刻,一個小小的精巧的花環就做好了。 沈延遠笑嘻嘻的將花環拿到沈驚晚面前,鄭重地套在沈驚晚頭上,替她理了理頭發,將多余的花骨朵兒別在碎發間,然后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笑道:“我們家晚兒真好看?!?/br> - 宮中。 偏殿內坐著幾個人。 今日天氣晴好,天子似乎也有了氣力,青灰色的胡須卻顯出他垂垂老矣之態,縱使強撐著,端坐的多么方正,老了就是老了。 人要服歲月。 天子手中捏著北海珠子,端坐在紅木四方椅上。 下面坐著名年輕男子,天子手邊是盛裝的皇后。 皇后瞧著卻很年輕。 只見天子不再清明透亮的眼珠子緩緩轉 * 了轉,徐徐開口道:“老三這次立了大功,聽說敗退了不少獠奴,當年命你南下時,真是寡人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一個決定?!?/br> 被喚作老三的男子正是席下身著棗紅衣袍的男子,他從坐上站起,緩步走到天子正對面,抱拳道:“父親抬愛,這次擊退獠奴,軍師功不可沒,并非兒臣功勞?!?/br> 天子一笑:“軍師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勞,沒你帶兵打仗,如何得勝?不過既然你說... ...” 天子有意磋磨人性子,繼而緩緩道:“軍師能應付自如,那么你就留在都城吧,邊關苦寒之地,哪里需要你一個皇子拋頭顱灑熱血,老三說是不是?” 三皇子合抱的手掌疊在一起微微發顫,他緩了片刻強笑道:“是?!?/br> 天子點點頭,將手中搓熱的珠子遞給身邊的宮人,被人撐著站起,走到窗邊,瞇著眼睛朝石階下通往宴會處的玉溪橋看去,忽然瞧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頭上戴著雪白花環,同身邊丫頭談笑說話時好像個可愛的鶯歌兒。 充滿生機。 他心里忽然有了主意,緩緩道:“既然不去邊關了,那么就該是娶妻生子的時候,老三啊,你到時候將自己手里的兵啊,銀符啊一并交了,我瞧著,是該有妻兒了,安生些呆在宮中與兄弟們走動走動才是?!?/br> 皇后走到皇帝身邊,朝著天子投去的視線看去,也瞧見那玉面小丫頭,心中便如明鏡兒似的:“主上所言極是,那么多的皇子,偏偏三郎去苦寒之地,實在是苛待了他,我瞧著,都成內是有不少不錯的小姑娘?!?/br> 三皇子名為陶昀,原先不過是王爺府中的小世子,因為十幾年前的一場宮亂,他與其余九個兄弟成了皇子。 宮亂的那一夜,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尸橫遍野,鮮血流滿了玉階,如同池子里的水沁出來,成了綢布。 瑟瑟發抖的宮女看著他一步一步從尸首上踏過,顫抖著求饒,伸手想要夠他的衣袍。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過是個孩子,嚇呆了的孩子。 他閉著眼睛,被奶嬤嬤牽著手,奶嬤嬤叫他閉眼,他就緊緊閉著雙眼,哪怕耳邊傳來慘烈叫聲。 萬人被屠,成了人上皇。 男人坐上了自己這輩子祈求的高位,終于沒人能夠束縛他。 宮里清洗了整整七天,洗的一點血漬都沒有。 許是老天都在助紂為虐,宮中忽然起了瘟疫,又死了一批一批的人。 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天降橫禍,將這場血海罪孽一筆帶過。 那一年,人命真是不值錢,活著如同螻蟻。 后來皇子全部搬去了宮中,陶昀生母也在瘟疫中病死,天子無暇照料,皇后尚未選出合適的人選。 于是天子將遠在邊關的驃騎大將軍召回,八歲那年,陶昀師承驃騎大將軍霍從業。 十五那年,霍從業戰死沙場,他就接替了霍從業的位置。 天子心中想什么他不 * 是不明白,早在邊關,軍師就提醒過他,這火遲早要從紅墻綠瓦中蔓延到邊關,只望他萬不要辯駁抵抗,叫天子心中生疑。 幼時不懂霍從業對他的處處約束,不許他嶄露頭角,藏拙,而今大了些,方明白師父的苦心。 霍從業心中有苦,有恨,有憋悶,縱然先主死不得解脫,可他無可奈何,只能忍氣吞聲,照顧陶昀。 他知道,若是高堂上的人不安心,整個南明都能覆滅,到時候又是千千萬萬的百姓吃苦,他忍了。 - 謝彥辭到宮中時,與陶昀打了個照面,兩人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旋即挪開視線,只當不認得。 宴席擺開,臣子們紛紛攜著女眷入座。 沈驚晚跟在沈延遠身后亦步亦趨。 蘇氏與衛國公在最前面。 一行人拜見天子。 皇后瞧見了最后面小尾巴似的沈驚晚,笑著招手道:“方才圣人就瞧見了這個玲瓏剔透的小姑娘,沒想到是衛國公府上的姑娘,來,給我瞧瞧,好多年沒見過這么標志的小姑娘了?!?/br> 幾名皇子正在互相說話,聽到皇后此番言論,紛紛正了視線,朝著對面看去。 一襲粉衣少女,執著素色團扇,頭上帶著白色花環,步步生蓮,煞是好看。 這小姑娘真眼生,他們怎么沒見過? 有皇子捏起杯盞,飲酒時還不曾收回視線,緩緩捏了個果兒送進口中,細細咀嚼著,如同品美酒佳肴一般的視線。 陶昀頓了頓,他沒想到皇后他們瞧見的竟然是沈家小姐。 旋即看向謝彥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