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燕君安凝視著她光潔的臉頰笑道:“我并不喜歡書院弟子總是做太過于流于表面的東西。你們都是官宦子弟,心中當有黎民,有蒼生,方能對得起所做詩詞歌賦,盡管頌詠,孟姑娘可認同?” 孟舒臉色變紅,她站起身子,憋了半晌才喘著粗氣道:“謝先生賜教?!?/br> 旋即冷眼看向沈驚晚。 轉眼就到了沈驚晚,眾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孟舒都能被批的一無是處,更何況是沈驚晚?她還不如沈驚月。 往年最好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卡中間,現在還要現場作詩,根本沒有時間給她沉思,只怕要丟盡國公府臉面才好,到時候衛國公恐怕又要好一陣惱火。 沈驚晚不看她,伸手勾過耳杯,卻聽孟舒忽而暗暗譏諷道:“沈姑娘若是不會,就不要做了吧,免得也被先生斥一番假大空,再說,你素來嬌生慣養,若是真去插秧,到時候哭哭啼啼可沒用,直接同先生討些好也就過去了?!?/br> 這句話帶著敵意,嘴角仍強掛笑意,她終于是忍不住。 眾人也幸災樂禍,看著沈驚晚故作鎮定。 雖說燕君安將她批的如此,但是放眼望去,第一仍舊是她,只是自己說的燕君安不喜,并不代表她說的就不行。 沈驚晚 * 若開口就不一樣了,她似乎天生就是笑柄,淪為她的陪襯。 沈驚月雖并不是真心喜歡孟舒,但她更討厭沈驚晚,知道沈驚晚平日成績始終不溫不火懸在榜中,落她一大截,于是也借機踩到:“晚姐兒若是說不好,恐怕要丟了國公府的面子,不若也叫燕先生替你一回?” 她卻是故意的,故意再次提及燕君安,這一點她與孟舒一樣的觀點,燕君安同她關系不一般。 周圍同她們抱團的幾個小姐笑道:“保不齊人家沈二姑娘心有成竹,早已想好對詞,正想一展風采呢?” 周圍發出一陣吭哧吭哧的嘲諷聲,成績始終徘徊在中下游的沈驚晚,她能奪魁?今兒還沒醉呢。 文時月張口要罵對方,卻被沈驚晚按了下去。 她有些擔心的看著沈驚晚,沖她道:“小晚兒,若是不會也沒關系,這沒什么,你就跟我一樣,直接喝了酒就行,不是什么丟人事?!?/br> 沈驚晚笑笑,沖她溫溫柔柔道:“沒事,贏了就贏了,輸了就輸了,不過是場游戲,何必放在心上?” 那頭陳楠嘁了一聲:“還贏了就贏了,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br> 顧卿柔面色微冷,不動聲色的撿起一片瓦礫,食指與中指夾著瓦礫,橫著從水面打過,那瓦礫在水面連蹦三下,濺的右側手邊一群少女尖叫。 她幸災樂禍的將拋了顆花生,仰頭接住。 - 沈驚晚先是將酒一飲而盡,隨后笑著將耳杯面向眾人,淺聲道:“我飲了這酒并非認輸,而是我已經是最后一位,方才孟姑娘以蒼生為題,既她駁斥我,那我也以蒼生為題好了,輸贏無謂,只盼諸位笑話我,莫嘲諷國公府才好?!?/br> 謝彥辭微蹙雙目,看著沈驚晚絲毫沒有掛在心上的模樣,竟也緊張起來。 賀游湊到謝彥辭身邊,“估計她要和文姑娘一同去插秧了,細皮嫩rou的,嘖?!?/br> 謝彥辭不悅的掃了他一眼,賀游搔了搔后腦勺不再多嘴。 燕君安的眸子卻帶著肯定,看向沈驚晚,沖她會心一笑。 沈驚晚稍作思量,緩緩道:“仇讎不老翁,只恨身處青紗帳,紅羅做鐵袍,丹心黃塵出塞翁?!?/br> 忽然周圍一片鴉雀無聲,愣了好一會兒,忽聽埂上一聲蛙鳴,惹的眾人回神,經久不息的掌聲。 謝彥辭把玩杯盞的手頓住,隨即放下杯盞,緩緩抬手,隨著如雷鳴般的掌聲一齊鼓動雙手,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凝視著沈驚晚。 她站在那里,風卷起袍角,碎發飛揚,此刻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熠熠生輝。 莫名,他的心情竟有些奇怪,發著癢,好像傷口上結出的痂。 無所知覺勾起唇角,移開視線,笑比河清。 沈驚晚躬身大方行了一禮,才將耳杯倒扣于自己面前,算是曲水流觴結束了。 孟舒好半晌沒回過神,她震愕的看向沈驚月,兩人面面相覷,甚至懷疑方才那人并不是沈驚晚,太過奪目。 她 * 何時會露出這種神情?胸有成竹,一切都不在話下,字字珠璣,鏗鏘有力。 顧卿柔沖她眨了眨眼,語氣認真的道:“你方才讓我想起了我父親,我曾于清輝月色中,瞧見他在庭院習武,也是那般豪邁熱血?!?/br> 文時月一個勁兒鼓掌,鼓的巴掌通紅,高興不已。 沈驚晚也孟舒同樣都是頌蒼生黎民,沈驚晚的妙卻絕非虛浮,她身處山野,將老翁的一身熱血訴說的淋漓盡致,縱然身處如青紗帳一般的高粱田地,他的心卻在塞外久久難歸,手持鋤鎬,仍然懷有他的英雄夢。 恰好在這種邊境戰亂時,以最普通人的身份地位,訴說了出來,快意恩仇,恣意瀟灑,并無戰亂中的悲苦。 謝彥辭贏的毫不意外,但是沈驚晚的最后一場壓軸卻是叫眾人驚愕又驚艷無比,他們印象中,沈驚晚除了一張臉,旁的好像都乏善可陳,不溫不火。 而今突然贏了書院第一才女孟舒,且還贏得毫無懸念,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21. 第 21 章 嫌棄 貳拾壹 - 隨即便分了人。 最后只剩幫農戶和摘菜的任務,一群人捏著草鞋,只覺丟人現眼,又怒不敢言,皆是埋怨。 文時月看向顧卿柔,理直氣壯:“你是倒數,你總不好意思讓賀游插秧吧,反正你得陪我?!?/br> 顧卿柔伸手戳著她的腦袋:“虧你好意思說,你不能因為你插秧你就拉我插秧啊,雖然... ...我也是插秧就是了?!?/br> 顧卿柔卻覺得很有意思,自她幼時起顧將軍就沒少歷練她,或送去山上修身養性,磋磨一段日子,或送去崇南老家于外家住上些時日,什么下河摸魚,上樹掏蛋,她都做過。 其實不必拘著小姐的身份,好似煙火不入似的,這些也卻是對她來說有了好處,成長成了更加堅定的模樣。 文時月一個勁兒點頭,應她:“對對對,你說的都對,不過有什么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