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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歡名字來源于謝美人曾佩著的一塊玉。薛氏怕謝歡的生母來尋砸碎了玉,又禁不住擔心后怕,幾番更名后,將他改回了玉上的名字。 這是第一次查找。 謝懷安還魂后,鴻曜令飛鸞衛重新徹查。 天師倒臺后飛鸞衛再無顧忌,騰出人手將整個滎州翻了個底朝天,拷問出了新情報。 薛氏確實隱瞞了謝美人的來歷。 謝美人不是她在水井旁救的棄嬰,而是從黑市販子手里高價買來的癡兒。 南風館的舊人說,他最早在順天六年見到了后院中癡傻的美人,人生得極美,然而似乎得了失魂癥??诓荒苎?,眼珠不轉,常年躺著在那里。若不是還有微弱的鼻息,幾乎就是個死人。再后來,這美人竟是回魂了,也許是命好,不到三年就風光地進了宮。 黑市販子說,順天五年的年末,一個寒冬。他們在一處陰濕的巷子里居然撞見了一個尸體似的美人,看衣著非富即貴,擔心和圣塔有關惹上麻煩,搬運時正好來了南風館的薛氏,順勢脫手。 飛鸞衛順著這一條線索去查謝美人的身世,一無所獲。 謝美人仿佛憑空出現在小巷里。他的前半截人生隱在云霧中,一直到后來才有了軌跡。 鴻曜收到情報后去主屋靜坐了一宿,聽著謝懷安的呼吸,沉思著。 他在想順天五年的冬天、失魂癥的美人、仿佛憑空出現般的身世、以前的謝懷安……以及回魂后的謝懷安。 鴻曜一向記得跟謝懷安有關的所有事。 現在串連一遍,鴻曜心里便有了大致的推測。 首先,先生剛回魂后是失憶的,而后想起了什么。 先生想起金斧頭銀斧頭的故事,想起會他在夢魘里叫著不怕不疼的人,也有財表的知識、簡筆字畫的習慣,以及一直描述的人人都能過好日子的圖景…… 這些應當都來自先生的前世。 而先生最早在洛安山出生時便帶著前世的記憶,所以不論是裴修儀還是鐘鎮,提前從前都會說一句少時多奇思,天資卓越。 也許是預見到了什么,先生在廢棄馬廄里教了三年后,順天四年的春天失蹤,順天五年的冬天身死。 在這期間,他為自己準備了復生的軀殼卻沒有直接醒來,直到順天十四年侵占了軀殼的魂魄消失,才終于回魂。 這個推測有一個問題。 據南風館的舊人說,失魂癥的美人至少躺了三年才醒。這期間先生為何不醒,任由外來的魂魄占了軀殼? 若是說人死后才能還魂,先生先有前世,故去了,轉生成謝掌門之子,再度離去后,魂靈該去往何方? 也許再次轉生,也許……又回到了前世? 后一個推測看似荒唐,然而有所依據。 一個人再失憶,若是活過三世性子上也該有所痕跡。曾經馬廄里的小先生性子跳脫,和現在幾乎一樣,但自述被謝掌門嚴厲打過戒尺時、談到玄機閣顛沛流離護文脈的不易時,還是流露出難得的沉重。 如今的先生天真爛漫,就好像剛從前世身故,直接還魂過來了一樣。他在前世頂多活過二十載有余。 還有幾點。 先生不是容易見人就親近的人。他還魂后起初還怕得要命,很快放松依賴起來,就像心底依然親近著舊識,只是失憶而不是尚未經歷。 先生十年前只能卜算天氣,從未提自己能在日蝕時消除圣石之力、也未曾指點過玄機閣的器圖。也許先生能力的變化與天意及圣石之力有關…… 鴻曜沉思著,抬眼看著到處畫著小畫的紙團、和又窩回去睡覺的謝懷安,低笑一聲。 罷了,這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遲早會弄明白的。 眼下,若是回魂失憶之事對先生身體沒有潛藏的危機,可以考慮跟先生多說些事,看是否能恢復記憶。 或許隨著時日過去,先生能夠自行想起往事;或許可以加些外來的刺激,循序漸進。 出于謹慎,還是先找到熟知鴆酒的祝圣手,仔細診治一遍先生的身體。 順天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 長長的遷都車隊已經在昭歌北大門前列好。 經過簡單的祭祀,這一行載著六部九寺官吏的車隊即將啟程,奔赴新都。 百姓事前沒有得到消息,但自從永安宮燒了后,天天有人自發在城門口望風想要送上一程。 聽到動靜,北大門附近已經站滿了人。 穿新衣的挑夫牽著一個婦人的手,正在和街坊們說織造局發的衣裳很暖。 黑面紗寡婦正在哄好幾個活蹦亂跳的小孩。 飛飛機靈地在早點攤子附近躥。 這一批車隊官吏多,家眷與仆役多,下一批還要帶著自愿遷到新都的流民。人一多就要吃飯生火,肯定要有攤販跟著走,飛飛打算找個臨時工賣包子,一路混到新都去,沒準還能給工部送兩個。 阿桑抱著拿庫存的棉花織好的一批布料,眼巴巴地等在九月末涼爽的秋風中。 她身邊是三個墊著腳觀望的玄機閣大匠,不遠處還有面上不情不愿,腳卻很勤快地跟過來的瘋工。 “陛下會不會先走了啊……”阿桑透過人群的縫隙左右看著。 裴修儀和裴文正最后視察了一遍昭歌分壇的業務,路過時聽到了阿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