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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開了靈眼,便察覺到了此處的黑氣要比旁的地方濃郁些。 但詭異的是這點多出來的黑氣不像是魅制造出來的,反而是真實存在的,偏生還是在庇護這里的。 是明燭? 寧綏的嗅了嗅。 不是。 味道不對。 明燭身上帶著點香氣,像是少年清泉。 面前的黑氣卻像是孩童身上的味道,寧綏形容不出來,但他的確能夠分辨出來。 是令人舒服的氣味。 寧綏不動聲色的走進院子里頭,便瞧見十月懷胎的婦人單手抵著自己的腰,還在院中緩慢散步。 寧綏垂眸瞧了眼她鼓脹的腹部,沒由來的想起京城那些富貴人家不過八月甚至七月時便不會走動了,每日好生安歇,只有在如廁時才會有一定的活動。 但她們的生產也多數是不順暢的。 總是會弄得筋疲力盡,甚至還出過幾次人命。 人瞧著也沒有現站在他面前笑著迎他的婦人健康。 寧綏被引進屋內,他沒有亂掃,只是沉默著坐在了椅子上,瞧著外頭夜漸漸降臨,那位名喚董強的男子也回來了。 在見到寧綏時,董強忙拱手:“鬼大人,勞您跑這一趟了?!?/br> 寧綏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這孩子是無法順利生出來的。 寧綏垂著眸子坐在那一言不發。 因為他沒有在這個鎮子上瞧見過一個十歲以下的孩童。 赤鬼鎮的規模不小,是由附近的村落整合而成,莫約有萬余人居住于此,雖比不上岳州潭州那樣一城十幾萬的人,但以萬而計小鎮,也已經算得上是人群密集了。 加上陳寡說其封閉,鎮上的私塾想必也很完善,故而不至于一個十歲以下的孩童都不存在。 所以這十有八.九是魅的緣故。 寧綏冷靜的等待著婦人臨盆出現異象。 他對于婦人腹中的孩子會如何,沒有絲毫的思慮。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不會共情亦不會心軟,更別說這里不過是幻境,一切都是虛假的。 寧綏從不會沉溺于虛妄當中迷失自我。 當夜色逐漸濃厚,寧綏坐在椅子上抬眸瞧天上無星無月的黑幕,再感受著漸漸轉涼的空氣與他脊背散發的示警的寒意,他便知曉魅真正的故事便要開始了。 于是寧綏抬手扯了扯自己的提線,目光在落在不經意露出來的左手手腕上時,原本死寂一片的眸子終于有了點波動。 老人同董強都與他坐在這外屋里頭,而那婦人與產婆早已進屋準備。 那婦人今日已足月,按照寧朝習俗,若是足月還未出生,產婆便會用推拿催生,以保證母子平安。 寧綏并不知曉老人與董強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曉得也無所謂。 左右這里不過是幻境,終究會消散,他們也會失去記憶。 故而寧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纏在左手手腕的發帶上的繡線。 這是周鶴親自為他縫制的。 他不曉得為何周鶴還會刺繡,但他的法衣、發帶都是周鶴親手做的。 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感覺讓寧綏很安心。 也能在任何時候找到依靠。 屋內寂靜了許久,直到產婆一聲“頭出來了”的驚喜歡呼傳出來,董強幾乎是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朝內屋看去。 寧綏卻仍舊沒動。 他沒怎么見過婦人生產,但也不是完全沒瞧見過。 先前在京城時,有一家受妖邪侵擾,那婦人臨盆時他便守在門口,里頭的哭嚎嘶吼聲聽的寧綏心都麻了。 打那時候起,寧綏便覺著自己就算能活過十八,也堅決不會去禍害女子,并且對寧玥歌的未來感到了一絲的擔憂。 但這位婦人許是人間勇士吧。 寧綏沒有聽見她的哭嚎嘶吼。 他坐在椅子上,人往旁邊靠了靠,他能夠感覺到那帶著孩童氣息的黑氣還在,但好像并沒有要作亂的意思。 想法他好似又有些乏了,因魂魄不足,他的精神總是不大好,故而他才會常常垂著眼皮子,用不快不慢的步調走路,步伐也總是抬的較低,像是貼著地面走。 寧綏垂著的眼皮幾乎都快要闔上了。 更重要的是今兒的疲憊感比先前還要重,他竟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當這點瞌睡涌上來時,寧綏幾乎是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一死人怎可能會想睡覺? 寧綏抬眸掃視了一下屋內,眼里還是那樣毫無波瀾的沉寂。 只是若是仔細瞧,便能察覺到他身上展露的一點寒芒。 于是寧綏便感覺到這里頭那屬于孩童味的黑氣又濃郁了點。 寧綏果斷起身,老人和董強同時看過來,他滿心注意力全部都在那黑氣上,掃都沒有掃他倆一眼,直接飛掠出去,走時甚至沒有留一句話。 正是因為如此,寧綏并沒有瞧見老人與董強那有些奇怪詭異的目光。 他們直勾勾的看著寧綏的背影,乍一看似乎沒有什么,但細究便能察覺到死氣與僵硬。 寧綏一路追著那黑氣而去,順著越來越濃郁的味道在夜色中于樹林、房屋見起落。 他聞到的氣味越是濃厚,他便越覺著昏沉,甚至還隱隱覺得自己有些脫力。 這樣的情況他倒是第一次見,故而不免懷疑自己落了,偏生這魅里頭赤鬼兩傀已然有些年歲,身體里的印記有些淺淡,無法主動聯系周鶴了。